在确定了我要回乡办婚礼后,我经常遇到同事好奇的询问,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说明:“不不不,没有花轿。”“拜天地?没有没有。”“几天几夜的流水席?好像也没有。”
说实话真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的家乡,是太湖边的一个小村庄,按城里人的想象,那里的婚礼应该保持着电视上江南乡间的习俗,穿红袄披凤冠,八人大轿。然后再来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可惜,余生也晚。岂止是我,连我奶奶也生晚了,结婚时都没享受到坐轿的乐趣。
不过,大家也不要太失望,这个结婚,和城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要不是我亲自经历了那么一次,还真有点说不清。
隔夜落桌和堵嘴团子
结婚前一天,我醒过来,就闻到了红烧蹄膀的香味。
我们家的天井(鲁迅的《故乡》曾经描述过江南民居里这一很独特的结构,类似于北方的小院)暂时被征用做了厨房,放着厨师带来的炉子和烤箱。一大帮村上的婶婶姑姑们,正在洗菜洗盆子。
婚礼不是明天吗?嗯,可是婚礼前一天有那么一个叫做“隔夜落桌”的仪式。其实也不是仪式,就是找个理由请大家吃饭,但饭菜比婚礼那天简陋些。那些帮忙的姑婶啦,比较亲近的亲戚啦,被借走了锅碗瓢盆没法吃饭的邻居啦,还有一帮借“支部活动”之名下乡打秋风兼观摩婚礼的报社同事……都在邀请之列。几桌我记不清了,就听爸妈在小声地商量:“大菜要不要上呢?有上海人……”
哈哈,上海人的胃口在我们乡下可是大大的闻名喔!!
吃完了饭,帮忙的大婶们收了碗筷,忙不迭地和起面来,做一种叫“瘪子团”(音)的面点,汤圆大小,中间无馅,拍扁,再在每个上面点上红点。这东西的讲究我也不知道,问了大婶们才知道,是送给我婆婆吃的,叫“堵嘴团子”,专门堵婆婆的嘴——呵呵,简直妙不可言啊。
子孙包和官箱
子孙包,观其名,就知事关生养这样的千秋万业。这是我最重要的嫁妆之一。
其实就是一条被子,打成行军包状。不过里边放着一件绣着百子(100个小孩)的缎面和一条新床单,最外面是一块青花布,上边再摆一棵万年青。
打子孙包这么重要的工作,是在婚礼前一个晚上。名义上也是按规矩是要由我小姨姨父动手的,但实际上由我妈干儿子的妈妈(绕口吧?)完成。有以下对话:“听说要折个角露出来。”——
这是我小姨。“露角么,好像摆明了要过去做老大。不要露了,省得她婆婆不高心。”——这是我干哥哥的妈妈。
继续说最重要嫁妆之二:官箱。
话说子孙包打完之后,我爸就把我叫到了他们的房间,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皮箱。
这就是官箱,按过去的规矩,应该是木箱,但现在革新了,我妈花了六七十块钱在超市买的。里头计有:几根稻草,叫“剩头”,预兆发财之类;6个鸡蛋、两个新围裙、我的两件衣服,功用不明;最重要的是一叠现金和一张存折——就是俗称的压箱底的钱啦,大方的老爸还特地放了两个“袁大头”。
我爸和我妈锁了官箱,把钥匙交给我。按理说,这时我该痛哭流涕,以表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念兼“刮走”这么多财产的愧疚,但对不住各位,我竟然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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