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外企职员小方终于结束了和相恋八年的男友的爱情长跑,当上了企盼已久的美丽新娘。在双方父母的精心操办下,小方的婚礼堪称完美:五星级酒店的盛大婚宴、超气派的婚礼车队以及贵得咋舌的婚纱照……用同事的话形容就是,“人生能有如此一场婚礼足矣。”可是幸福新娘小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红包收了不少,可是很闹心。我感觉自己只是这场婚礼的一个道具,红包才是婚礼的主角。”
近日,记者采访了十几对刚刚举行完婚礼以及即将要举行婚礼的新人,发现“婚礼礼金”已经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婚礼的方方面面,它似乎成为了婚礼的主角。
“终于轮到咱们家清债了”
小方自认为她和老公小涛是新时代的青年,不想落入俗套,婚礼大操大办。两人本想出国度个蜜月就了事,既经济又实惠,可是双方父母死活不答应,非要出钱让他们办个隆重的婚礼。小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婆婆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时的语气:“哎呀,孩子,你们可让妈盼到这一天了。
眼瞅着小涛他爸明年就要退休了,好多人情账咱家还没收回来呢。本来我还正为这事发愁,这下你们可为妈去了一块心病啊。唉,这回终于轮到咱们家清债了!”说着,婆婆熟练地打开卧室床头柜,拿出了一本看起来“年龄”不比小方“小”多少的笔记本。这是婆婆从她1977年结婚时记录下来的“人情账本”,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婆婆一家这近三十年来的一笔笔人情往来的开销:“1979年4月8日,小涛出生,张家送了一篮子鸡蛋”,“1986年10月1日,王家大儿子结婚,送去50元钱”,“1999年9月9日,李家女儿结婚,送去200元”……
婆婆是个生活的“有心人”,无论是“自己欠别人的还是别人欠自己的”账目,她都不厌其烦地精确记到某年某月某日以及收支的具体钱物。从最初用作人情往来的鸡蛋、被面、暖瓶,再到近年来数目不断攀高的“红包”,婆婆整整齐齐地记满了一本子。她说:“我初步合算了一下,总体来讲还是别人欠我们家的多,大概有四五万元吧。小方啊,你也别嫌我老太太见钱眼开,虽然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家儿媳妇,可这婚礼是一定不能省的,不为别的,最起码也要把这么多年别人欠的‘外债’收回来啊。”对于婆婆的一番话,小方虽然不爱听,但是她能理解老人的一片苦心,毕竟四五万元的礼金不是个小数。
婚礼最终还是免不了俗套的如期举行了。如婆婆所愿,婚宴结束后,近三十年的“外债”终于连本带利收了回来。看着婆婆那挂满微笑的脸,婚礼的主角小方和小涛却只有无奈。对于那场豪华婚礼,他们的回忆只停留在机械地向数不清的人敬酒,然后再惯性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红包”上。晚上回到新房,小方累得瘫倒在床上,她暗暗发誓:“下辈子决不为了‘红包’结婚!”
新婚收红包:
70%-80%需日后加息奉还
连日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像小方那样因为“红包”而感到闹心的新人不在少数,不仅因为“婚礼真正的主角变成了收钱道具”而失落,更因为今后该如何“还账”而苦恼。5月2日结婚的新娘小陈说:“婚礼结束后回家数钱的感觉真爽,有一夜暴富的滋味。可是当我和老公再细细算账时才发现,这笔钱可不能乱花呀。”
记者从各对新人的“礼金结算单”中获悉,其中有近20%的礼金是家里的亲戚、长辈、双方父母的朋友所赠,属于“资本公积”性质,不需要还(至少不需要自己还);约15%是由于一些已婚了的朋友同事所赠,因为以前他们结婚的时候已经送过礼,属于“应收账款”;而还有65%的礼金,是那帮还没结婚的朋友同事送的,人家以后结婚、生子、升迁时是要逐一奉还的(而且到时候可能送的金额还会相应增加),所以只属于“应付账款”性质。这么一算,加上5%-15%的其他开销,至少有70%-80%的礼金收入以后是要加“利息”还回去的。如果现在一口气把它花光了,无异于“贷款消费”。小陈说:“虽然我和老公两人月收入有七八千元,但是每个月要交近2000元的房贷,接下来还打算生小孩、买车……用钱的地方太多了。那笔礼金我们只能存起来,慢慢还债。收得越多,将来还得就越多。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
看来,钱多了也不是好事。现在,收红包、接受别人的祝福已经成为了新人们的负担。
结婚送红包:
同事、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既然收礼金的新婚夫妇收得心惊胆战,那么前去贺喜的送礼者又是怎样的呢?
喜宴?现在,儿科医生小唐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五一”期间,她赶了三个婚礼场子,成了喝喜酒专业户。早在几个月前,同事小云已经口头发出了5月1日喝喜酒的邀请。同事们商量了一下,大家凑个份子,每人300元搞定。没想到,节前半个月,小唐竟又陆续收到两个邀请。一张喜帖来自舅舅家的表妹(特别关照要全家出席),一张来自大学最要好的朋友圆圆(小唐曾许诺,她结婚时会奉上一份厚礼)。
“同事、亲戚、好友,哪一个都不能得罪,哪一个也不能少给,这不是在考验我的荷包吗?”小唐感到有点心疼了。5月1日那天,小唐将“分身术”的绝技演绎到了极致:先跟着爸妈到舅舅家报到,趁大家闹新娘子时赶紧开溜,奔赴同事的婚宴,没等落座就被罚酒三杯,随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冲向圆圆的婚礼,送去沉甸甸的一个大红包外加一份厚礼。看着同事、表妹、好友,都找到了幸福,小唐真心替她们高兴。不过,说实话,一下子撞上了“五一”喝喜酒的高峰期,送完同事又送同学,到底有点吃不消。幸好,表妹那场婚宴有爸妈出面不用送礼,不然,小唐整个4月份的工资就全贡献出去了。小唐说:“这个‘五一’节赶紧结束吧,一顿顿的喜酒让我喝得有点晕,红包已经掏到心都凉了!”
送了还,还了送
从数字上看,30年间至少涨了200倍
“五一”期间,为缴纳“婚礼罚款单”发愁的人不在少数,且不说收了单子得小小破财吧,这礼该送多少、以什么形式来送,都值得斟酌。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的礼金是否送到位了没有:到位了,大家皆大欢喜;不到位,反倒成了这场喜事中的憾事。记者在调查中发现,随着婚礼开销的不断攀升,礼金也随之水涨船高:上世纪70年代结婚送出的礼金平均为1-5元,主要是单位同事“凑份子”买枕巾、暖壶这样的普通生活用品;而2000年以后,结婚礼金的平均支出为200-500元(有些甚至达到上千、上万元)。粗略一算,从数字上看,30年间礼金的费用至少涨了200倍。
换句话说,礼金已经从表达同事朋友情谊的象征发展到了衡量人际关系好坏的标准,就像小唐所感慨的那样“结婚送礼金,同事、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能少。”至于在回答“高额礼金的支出是否会影响你生活质量”的问题时,受访者中有60%的人表示不堪重负,特别是每逢像“五一”、“十一”这样的结婚高峰期前后,受访者当月80%以上的支出全部用于送礼,甚至有30%的受访者当月全部收入用于礼金支出。
仔细想想,这礼金送了还,还了送,来来往往的不还是自己腰包里的钱,又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呢?当“随份子”已经成了一个让收者和送者都十分闹心的事情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慨叹:“这没完没了的人情账何时才能算得清啊?”其实,“红包”本就是婚礼的配角,充其量就算个“沟通人与人之间感情”的附属工具,婚礼的主角永远是新郎与新娘。 希望“闹心”红包变得不再闹心。(文/本报记者 李筱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