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说张恨水的理想可以代表一般人的理想。张恨水喜欢一个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蓝布罩衫,于罩衫下微微露出红绸旗袍,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这虽然是过去那个时代的理想,但新时代的理想也同理可得: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但在细节上却处处透着精致。
所以每次看到好友们一个个披上婚纱,总是不置可否很暧昧地一笑:照片中那个美人怎么会是我熟悉的那个疯丫头呢?但这毫不影响我每次路过影楼,伫立在巨幅美丽新娘的照
片前神往不已。仅仅是神往。因为她们是美丽的,而我不是。
从没打算自己也有一天披上别人的婚纱,在别人的指示下摆出别人的姿势,然后照出别人的样子。
但我还是没能免俗,因为我结婚了。圣诞节,一张简简单单的证书让我成为了一个最朴素的新娘。他说,我们应该留下一个纪念,那就是,去拍一套婚纱照。
于是,在那个有点零星小雨的冬日,我与许多和我一样正幸福着的准新娘一样,在镜子前,在化妆师的手下,寻找着另一个自己。
据说为我化妆的是来自台湾的著名化妆师。她用手轻轻地捧起我的脸,只那么细细地一看,就很尖锐地指出:你习惯于右侧睡,你总是用左边的牙齿嚼东西。用哪边的牙齿吃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确实是习惯于右侧睡的,因为我常常与他耍脾气,那个方向是背对他的方向。
那一刻我知道这样不好,毕竟结婚了,毕竟正爱着,以后一定要左侧睡,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怎样。
当我穿上洁白的婚纱,仪态万方地走上楼梯去拍照的时候,看见了窗外一群正放学的小女孩。她们大约只有14岁吧?在我闯入她们视野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虽然隔着玻璃窗,但我看见她们是惊讶于我的美丽。看着她们的羡慕与欣赏,我也停了下来,不是为了让美丽多停留一会,而是因为我当时正踩着自己的裙摆,无法前进。
我在那一刻爱上了洁白的婚纱,我穿了一套又一套的婚纱,我知道自己美丽了又美丽。相片洗出来后,每次我的目光经过它们,我的心里都是甜蜜的:这不仅是年轻的见证,也是爱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