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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喜欢《至少还有你》中的歌词，其中有一句：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心底里，不想太快的老去。但是我更不愿意，在漫长的琐碎里，出现太多无可预知的变数。如果这些变数中，有一样是失去我的爱，那么我宁愿，在一夜之间老去。那么我与我的爱，就能够真正如愿以偿地，白头偕老。

　　仿佛我的生活，已经波澜不惊，像一片无风无浪的，偶尔涟漪的湖泊。

　　我时常怀疑，我们之间是否有过爱情？没感受到狂热，没来得及享受风花雪月的浪漫，我就嫁给了你。你就告诉我说，我们老夫老妻了。

　　说这话的时候，你正对着镜子刷牙。满嘴的泡沫，刚离枕的头发横七竖八，你穿着背心裤衩，双腿大张。我悄然走到你背后，伸手圈住你的大肚子，脸伏在你的背上，安谧地嗅你温热的气息。

　　这就老夫老妻了吗？才三年呢。我低低的呢喃。

　　相当于三十年了！快把猪蹄拿走，我要洗脸了。说三十年的时候，你的语气铿锵有力。然后毫不客气地甩掉我，镜中的你，就像一个可恶的不解风情的糟老头子。

　　三年前的今天，你我才通了第一次电话。其实你记得比我更清楚。对于每一个稍有纪念的日子，你都牢记在心。第一年我俩去酒吧，想重温恋爱时光中的暧昧滋味。结果你喝你的，我喝我的，无语傻坐。迷离的浮光中，有一对甜蜜的小情人，藏在墙角嘻笑嗔骂。回家后你舒展在宽大的床上，懒懒地说，还是家好。

　　于是彼此都心照不宣，酒吧与浪漫被我俩默契地拒绝。而在自家的餐桌上，我为自已斟上一杯酒。然后微醺着，与你争执，是你先爱上我还是我先爱上你。这个问题，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有趣而复杂。因此每次的争执，都在愉快的笑声里无疾而终。

　　我想，当我掉光了所有牙齿，我还是会瘪着松弛的嘴，固执地对你说：不对！那年是你先爱上我。我知道你的反驳马上会向我弹来，我会笑嘻嘻地等着听，你反驳了千百次的，我意料中的话。

　　你的嘴里，总是不断蹦出令我惊喜的句子。比如你说，你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那是一个黄昏时分，桔红色的阳光斜斜地铺展在阳台上，像一层透明的轻纱，罩住你和你的花。你弯着腰，浇水，松土，扳去枯叶，将花盆不厌其烦地挪来挪去。夕阳将你的皮肤映得红红的，你挺着硕大的肚子，神情淡定。我就偎在沙发里，双脚横在几上，一瞬不瞬地看你。

　　你端出一盆茂密的青竹，骄傲地向我炫耀：看，这是我种的爱情竹。你在我俩相爱的最初，买下三棵小小的竹，不及你的手指长。你养在一个玻璃水杯里，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把竹当做我俩的爱情，竹在，爱情在。竹长高些后，被你移到了沙土里，竹像找到了滋养它的故土，一日日地疯长。到今天，已经变成郁郁葱葱的十几棵。

　　你细心地将竹叶放在自来水下，冲洗得片片碧绿。你的神态，宛若一个正精心照顾婴儿的母亲。你抚摸着新发的嫩叶，一脸欢颜，你说：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声音不高不低，刚巧被我听去。我从容地剪着手指甲，不急不徐。

　　我记得，当初你赞扬过我好看的，那时我喜欢在你面前，展露我的美。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可以不洗脸不洗脚不刷牙，就钻进我们的被窝。你皱着鼻子说臭，却把我搂在你的怀里，直到天明都不肯放手。我可以蓬着乱发，穿着睡衣，鼻子架付眼镜，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你拿着相机一阵狂拍，然后将“杰作”传到电脑里，反复欣赏你口中的“小老太婆”。我越被你拍得惨不忍睹，你越是喜欢。

　　夏日的傍晚，一起到公园散步，是我俩最惬意的时分。你卸去了衬衫西裤，铮亮的皮鞋，和繁重的工作。一件纯棉大T恤，一条宽松的休闲短裤，趿着拖鞋，你的臂弯里，是随意搭上的我的手。俩人慢慢的踱在林荫小道，时而低语，时而大笑，一路洒下的，尽是家长里短的闲话。

　　身边有一对一对的老头老太太走过，缓慢而悠然。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相似的痕迹。他们神态安详，脚步笃定。我们与这些老夫妻一起融入在暮色里，远远的留下一对，相濡以沫的背影。

　　我们并没有在一夜之间白头。

　　但是，凭着一份素淡的爱，终老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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