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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北京八大处整形美容外科医院)形体雕塑与脂肪移植中心工作了近30年的李发成教授[微博],给人第一眼的感觉相当低调,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颇像一位相识多年的邻家长辈。

但当寒暄过后,话题转入整形,这位中国整形美容行业的巨匠立刻展现出了令人钦佩的专业素养和丰富学识,语速也变得飞快起来。“目前,整个行业的技术趋势就是强调微创,新技术的应用,比如脂肪移植技术,就是在这样的趋势下迅速发展起来的。”

作为国际整形与再生外科协会全球8位理事会成员中唯一的中国人,谈及中国整形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李发成教授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了几分自豪和骄傲,“现在中国的整形外科技术跟世界已经是同步的。从每年在国际上最有名的整形外科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来看,中国的医生现在发表的很多了,而且去年中国的医生走到国际舞台上去讲课的次数,比韩国的医生还要多,也就是国际社会的认可度来看,中国并不比韩国差。”

从早年各类整形项目全面开花,到后来专注于脂肪移植领域,入行近30年来,李发成教授做过的手术不下万例,提起印象最深的一个案例,是为一位患乳腺癌并接受过乳房切除术的患者,进行乳房再造手术——自体脂肪移植和假体隆胸相结合。术后,患者再次拥有了美丽的身材曲线,摆脱了失去乳房带来的自卑感,重新投入到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有时候我们把美容外科也叫做心理外科,通过手术改善患者的心理,增加她们的自信心,让她们更开心,更快乐。”

明年,李发成教授要去新疆进行一次乳房再造技术交流的公益活动,让偏远地区的乳癌患者也能享受到新技术带来的福利。“这两年一直在做这个工作,希望把技术更多地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医生掌握这项技术,来造福乳腺癌患者,让她们不要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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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可以让人增加自信心,变得更快乐

其实美容外科手术最大的作用就是改善患者的心理,让她有一种幸福感。

新浪微整形(简称S):目前整形可以说是现代社会非常热的话题,从娱乐圈到普通人,似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人整容,每个人都能对整形发表一些看法,那么从专业医生的角度,您觉得现在大众的这种关注是正常的吗?

李发成(简称L):因为对美的追求是人类的永恒话题,所以出现这种追求我觉得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可能存在有点过度追求了。主要的问题就是过度,适度的追求还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追求美,从明星角度他希望更漂亮,颜值更高,更多的关注度,但从普通老百姓来讲,完美的人还是很少的,会希望通过整形技术让自己更完美一点。

S:您觉得什么样的关注才比较恰当、合理的呢?

L:适合自己的气质比较好的。现在有很多人,比如美容院,在利益驱动下,诱导消费者做很多不应该做的手术,可能是消费者不需要,也不适合的一些项目。比如,有的女孩子眼睛可能是单眼皮,对她整体来说是挺好的,但现在从商业的角度或者从利益的角度,引导患者去做双眼皮,有的患者做完双眼皮之后反而不如以前更有特色了,虽然双眼皮从眼睛局部来说漂亮了,但整个脸部看起来反而不如以前更和谐了。(原有的好特点)反而被整没了。

现在(大家)对手术的接受程度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我觉得有部分患者,对整个手术的风险了解不够,他们对美容(外科)有过多的要求,有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实际上美容(外科)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术,不是说大变活人把一个很丑的人变成特别漂亮的人,把他变成另一个人,而是在你现有的基础上把你变得比之前更好。很多人拿着照片说我希望我变成他的样子,这样是做不到的。

S:我们常能看到网上有网友吐槽说,本来就是想做一个项目比如说双眼皮,结果咨询完医生以后,得到的建议是五六个项目比如说瘦脸、填太阳穴、丰下巴等等一起做……

L:首先我要强调的是,一次手术做太多项目对患者来说是不安全的,手术项目越多手术时间就越长,整个手术越不安全。当然不排除有一部分手术通过一个结合的手术可能效果会更好,比方说有的人眼睛比较小,是个单眼皮,鼻子也比较低,通过一个结合的手术开个双眼皮,开个眼角,再把隆鼻做起来,可以达到一个特别好的效果。但是做太多的手术肯定就出现一个过度开发的问题。然后,要跟医生有良好的沟通,看他对这个手术的设计是不是合乎你的要求,不能完全跟着医生走,因为确实涉及到审美观的问题了。有时候我们讲美容(外科)手术不能说仅仅是医生觉得好看,关键是患者要觉得好看。其实美容(外科)手术最大的作用就是说改善患者的心理,让她有一种幸福感,你(觉得)把她做漂亮了(但)她不认为漂亮,她没有幸福感了,她会很难受的。

S:所以整容手术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L:就是改善患者的心理,所以有时候我们把美容外科叫做心理外科,国际上有个名词叫做Psychosurgery,就是心理外科,通过手术改善患者的心理,增加她的自信心,让她更开心,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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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社会的认可度来看,中国并不比韩国差

为什么韩国的整形手术会引起大家的关注,我觉得关键的问题是韩国的宣传比较多。韩国人做整形手术做得比较多,也跟宣传有很大的关系。

S:提到整形,很多会说韩国整形做的比国内好,您怎么看?

L:所谓韩式整形术,实际上是一种商业的运作、炒作概念。现在中国的整形外科技术跟世界已经是同步的,韩国的整形手术并不比中国好。但是为什么韩国的整形手术会引起大家的关注,我觉得关键的问题是韩国的宣传比较多。韩国人做整形手术做得比较多,也跟宣传有很大的关系。比如韩国前总统卢武铉,他的眼睛确实做过双眼皮,他们拿来做宣传:我们总统都做双眼皮。实际上这个手术就是改善眼睑下垂的一种状态,皮肤松弛了下垂了,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手术。然后可能是随着韩剧在中国的流行,很多的韩国明星做了整容手术了,老百姓就觉得韩国做手术比中国做的好。但是,从每年在国际上最有名的整形外科杂志,比如美国的《Plastic and Reconstructive Surgery》,或者英国的整形外科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来看,中国的医生现在发表的很多了,绝对不比韩国差。而且去年中国的医生走到国际舞台上去讲课的次数,比韩国的医生还要多,也就是国际社会的认可度来看,中国并不比韩国差。 还有一个大家不愿意谈及的问题,中国很多的民营机构或一些美容诊所,把中国的病人带到韩国去做手术,他们是拿回扣的。比如说做个双眼皮,韩国医生在韩国给韩国人做只收1万块钱,但中国的机构把中国患者带到韩国去做,就收2万、3万、4万。这个钱收上来以后,介绍的人至少拿去一半的(中介)费用。

S:所以这些机构连手术都不用做,把人介绍去韩国就能挣钱了。

L:对啊,所以他们拼命地宣传韩国的医生做得好。中央电视台曾经专门做过一个调查,很多韩国医疗结构中所谓“韩国有名的医生”都不是正规的整形医生,是从事其他专业的,因为整形市场比较大,都来干这个,实际上是非法的。现在因为很多病人在韩国手术出了问题,现在回国来修复,这个问题才慢慢被曝光了。

S:您经常跟国际的学者交流,能不能说说现在的整形趋势是什么样的?

L:整个趋势来讲就是强调微创。比如早年做面部年轻化的除皱手术,创伤比较大,现在我们把创伤做的越来越小了,新的技术的应用,比如脂肪移植技术、内窥镜技术、射频溶脂技术,多种技术结合起来之后,大的手术越做越少了,减少了患者恢复的时间,减少手术的风险。越大的手术风险就会越大,并发症就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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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你吸了多少,而在乎你留了多少

吸脂手术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术,但你要做得很平整,做到吸过脂的地方看不出来,就有很多很多细节需要去注意,这需要多少年的技术经验的总结。

S:提到非法行医,我曾经看到过一张照片,在明显是宾馆的一个房间里,人正在为一个年轻女孩进行腿部吸脂手术,这种作坊式的吸脂操作可能会给患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L:第一个,在手术当中出现麻药中毒,出现水中毒,出现肺水肿,那这个人马上可能就没命了;第二个,就是术后早期感染的问题,而且一旦发生感染就很危险了,吸脂虽然针眼很小,但里面的范围很大,那么大范围的感染也是很难控制的;第三个,这个手术的医生没有经验,没有经过正规的培训,他可能吸的深一层浅一层,术后容易出现(皮肤表面)不平整。所以吸脂手术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术,但你要做得很平整,做到吸过脂的地方看不出来,这就有很多很多细节需要去注意,这需要多少年的技术经验的总结。

S:前两种情况太可怕了,简直是在拿生命开玩笑。那么,万一出现第三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L:根据患者出现的问题进行相应的(修复)治疗,但一些情况治疗起来还行,有的情况治疗起来就很困难。比如我上个礼拜接诊的一个患者,他在北京做吸脂手术,(术后)出现了大腿后侧因吸脂过度引起的不平,患者没法穿泳衣了,吸得太多了。好在是在北京一家正规的机构做的,我们修复起来(效果)还可以。最怕有一些小机构,没经验的医生做的,修都没法修。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患者,在西安的一家机构做的,小腿吸脂吸得过度了,整个小腿很不平,全都是疤痕,我想修都没法儿修。一个范围太大,第二个疤痕粘连太重,要修很长很长时间。还有一个患者,肚子脂肪过多吸脂之后,她没法挺直腰杆,因为(腹部)这里形成了一个疤痕,抑制她整个腹部的活动。这都是过度吸脂,而且吸脂的层次掌握得不好,技术掌握得不好。

S:医学上有没有一个吸脂标准,比如吸到多少量就不能再吸了?

L:我们吸脂(专业)里面有句最经典的话:不在乎你吸了多少,而在乎你留了多少。吸大家都能吸出来,但是你吸的太多了,留的不好,形态不好,随着并发症就多,这是很大的问题。一般我们强调说一定要皮下至少保留5mm的皮下脂肪不要吸;第二,吸脂不能伤害到皮肤的真皮层。伤到真皮层,实际上怕什么呢?怕皮肤和深部的组织粘连。一粘连就形成一个疤痕,形成了一个凹坑。如果吸得过狠,把整个脂肪都吸掉,皮肤和深部组织粘连,会引起很多不平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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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肪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只是换了一个位置

面部脂肪减少引起的面部老化,面部形态不佳,比如鼻梁低,出现鼻唇沟、泪沟,太阳穴比较凹陷,都能通过脂肪移植来解决,还可以用来隆胸。

S:我们知道您最擅长的是自体脂肪移植填充这个领域,您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现在自体脂肪都能运用到哪些整形项目上?

L:脂肪移植这个手术应该是说随着吸脂手术技术的成熟发展起来的,近几年发展比较快。我们现在说的脂肪移植是指通过微创吸脂的方式,把脂肪从你不需要的地方抽出来,经过处理之后打到需要的地方。比如面部脂肪减少引起的面部老化,可以通过脂肪移植来治疗。另外可以通过脂肪移植来改善面部形态,有些人鼻梁比较低,或者下巴比较低,或者出现鼻唇沟、泪沟,太阳穴比较凹陷,都能通过脂肪移植来解决。脂肪里面还有脂肪干细胞、脂肪细胞,这些细胞可以分泌出很多生长因子,对皮肤有年轻化的作用。还有运用得比较多的地方就是胸部,比如说女性大腿、腰部的脂肪比较多,胸部又比较小,这时候将自体脂肪抽出之后打到胸部,达到一个隆乳的目的。这都是目前做得比较多的。

S:跟假体丰胸相比,脂肪填充有异物感吗?

L:不会,它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只是换了一个位置,而且手感比较好。

S:曾经做过假体丰胸的人,可以取出假体,换成自体脂肪移植丰胸吗?

L:现在这样的患者也逐年增多了,这些患者在年轻的时候放了假体,那时候人比较瘦,但是随着年龄增大之后,身上脂肪多了,假体不好看了,(或者)出现了假体移位等等,所以用脂肪来置换假体这样的手术越来越多了。我上次接诊了一个52岁的患者,她假体外形挺好的,我说那你为什么要换成脂肪,她说假体10年20年之后肯定会老化,到时候还是要取,趁我现在身体好的时候,换成脂肪,将来不是一劳永逸了吗?大多是这种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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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技术的传播来帮助更多的乳癌患者

新疆达城这个地方特别远,我们想通过技术传播来帮助病人,让山区这些患者能够接受到微创的治疗方式。

S:您从事整形行业到目前快30年了,有没有哪次手术让您印象特别深刻?

L:印象最深刻的手术还是涉及到乳房整形的手术。我有一个患者,她做了乳癌根治手术,但她是一个印度舞舞蹈演员,印度舞要将肚子和背部都露出来。双侧乳房切除之后,对一个舞蹈演员来说非常困难,(舞蹈)服装没法穿。当时我们给她提议是在肚子上做一个tram皮瓣转移来做乳房再造,患者坚持我肚子上不能留疤,而trams皮瓣移植手术有可能会影响她肚子后仰的弧度,我说那不行取背部,她说背部也不想留疤,可是她又没法放假体,因为她的皮太薄了。这时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最终我们先通过脂肪移植来增加胸部皮肤皮下脂肪的厚度,为假体创造条件,再通过两侧的脂肪移植改善了胸部软组织的松弛度、皮下软组织的厚度,然后再做个假体手术,这样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身上没有留任何疤痕,把乳房做出来了。后来(患者)还继续跳舞了。这件事对我印象很深,我们总从我们(医生)的角度来给患者做手术,也要考虑到患者自身的情况。这次利用所有技术结合起来,满足了她的要求,既做了乳房再造,身上没有留任何疤痕,她可以继续舞蹈事业。后来这个中央电视台专门做了一个报道《走进科学》,因为这确实是解决了患者的一个问题。

S:听说您明年要去新疆推广这个乳癌患者的乳房再造治疗方法?

L:对,新疆达城地区有一个乳腺癌的患者想要做乳房再造,同时想用微创的方式,而当地医院也想掌握这样一门技术,那我们就答应他们去做一个公益活动,免费给她做这个手术,同时把这个技术传播到新疆去。因为新疆达城这个地方特别远,患者到北京来做手术特别不方便,我们就想把我们的技术通过传播来帮助病人,让山区这些患者能够接受到微创的治疗方式。

S:那边的医疗环境能达到您这个技术分享的条件吗?

L:脂肪移植对于设备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主要是技术,我们去了把技术传播去了,技术留在当地我觉得是可以的。

S:除了新疆,未来还会考虑国内更多地区推广这项技术吗?

L:这两年一直在做这个工作。我经常参加乳腺外科组织的各种学术会议,向大家做一个推广。刚刚讲了,乳腺癌患者自身已经创伤比较大,然后有些患者不适合做假体,或者有的患者心理上排斥假体,假体可能还有很多的并发症。而脂肪移植对患者来说是自体组织,创伤又比较小,而且不用担心将来很多问题,代表着乳房再造发展的一个方向。(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技术的推广,因为技术的掌握需要一个学习的时间,我们希望将来把技术更多地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医生掌握这项技术,来造福乳腺癌的患者,让她们不要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采访、撰文:阿木    视频:应冰心    协助: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