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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和煦微凉。798“FLOWER艺术魔方”的小小后院中,寻常衣着的江一燕[微博]身后,始终静悄悄跟着条胖嘟嘟穿公主裙的小卷毛狗,寸步不离。“乖乖,”她温柔地叫已经8岁的它,“你快来喝点水,要不然一会儿该缺水了。”它立马颠颠儿跑到角落的水盆边,吧嗒吧嗒喝起来。

身后几米,落地窗内的偌大展厅里,近50幅江一燕的摄影作品挂满墙壁:非洲苍茫的草原,行进的群象,流离的孩子,干涸的枯枝,天空中巨大的火烈鸟群……“在镜头里有无数个你,在别人眼中有无数个你,到底哪一个足以表达与相机为伴的旅程?你说这世界的一切都与爱有关,在爱里,你也找到你喜欢的自己。”在这场名为“爱是这世界最美的风景”的公益摄影展的邀请函上,江一燕这样写道。

偶尔,她也会走进展厅,默默站在人群后,被发现就在嘴边竖起食指提醒大家保持安静,然后继续跟他们一起感受自己用相机记录下的人物与风景。这其中多幅,已入选美国国家地理杂志。

这么多年了,这位从出道就被称为“文艺清新女教主”的女演员,始终不曾把生命的全部都放入演艺圈。“我一直会抽离。”她说,“身处于这样一个圈子,常常是会迷失的。”片场隐藏自我去扮演另一个人的需要,闪耀的舞台红毯——她的职场,确实很难让人在此间找到心灵落定的皈依感。江一燕少时熟读三毛,本就迷恋自由与风,于是,因为去广西山区拍了一部文艺片的缘故,她成了去那里支教的“小江老师”,一做七年。

摄影展一角在循环播放的视频中,她素衣素颜,和大山里留守的孩子们一起上课、游戏、洗漱、抱着吉他唱歌,每年至少待一个月。这次摄影展作品的义卖,也会是她在爱心爬行者公益基金成立两周年和自己支教八周年之际,给山区孩子们的“特别礼物”。

这七八年间,有人不停问她:你怎么能坚持那么久给他们那么多爱?“我不是坚持是享受啊。”更多时候自称“江小爬”的江一燕这样回答,“不是我给他们爱,我是在学习爱。”

支教,摄影,都是“江小爬”感受生活、感知世界、恢复能量和勇气“坚持、面对”演员工作的另一种精神路径。她说,每次从山区或草原回来,都会觉得自己“是满满的”。

“回顾这八年,从一开始一点点燃烧的小信念,一直坚持到今天,我觉得这一定是我愿意去做、真的想把它做好的一件事。未来不管我是不是每一年都能亲自去到山区,我现在已经有很多小翅膀,‘爱心爬行者公益基金’,‘爬行者远程支教’……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如果你能感染到一批人,慢慢地就像蒲公英一样,把爱洒到更多的地方。”

纯粹,是江一燕理想中与这世界相处的方式;分享爱,感受爱,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她说,“我们可能走得很慢,但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奋力爬。”

“做自己”和“做别人”,少哪个都不可以

我在城市里很少拿相机,我在旅行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才)特别愿意拿相机去感受一个陌生的环境,或者当下的自己。

新浪女性(以下简称S):举办这次公益摄影展的出发点是?

江一燕(以下简称J):我不是那种一下子有一个宏大计划、去策划很久,什么都想得很清楚的人。我很容易被一个细节打动,然后就想是不是我要做一件什么事……当然因为九月份我自己觉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月份,教师节,我的生日……另外可能会看到一个很喜欢的红色的小房子,会觉得这里挺温馨的,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展出一些想表达的东西……并且,最重要的还是公益。因为2015年我又开展了一些新的支教项目,比如爬行者远程支教。所以我也希望通过公益,让大家更多关注到留守儿童,我也可以通过这次的所有照片的义卖,累计一些资金给我新的项目,让它滚动起来往前走。

S:摄影这件事,对你意味着什么?

J:可能我的兴趣爱好比较多,我并非每一样都去强调,只是它是我感受生活的一种方式和一部分而已。我在城市里很少拿相机,我在旅行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才)特别愿意拿相机去感受一个陌生的环境,或者当下的自己。

S:站在镜头后拍摄别人,和站在镜头前被人拍,哪种感觉更让你着迷?

J:我觉得我需要“做自己”和“做别人”的这两部分。一个是让我越来越清晰自己,一个是让我越来越感受到周遭。这两部分在我身上现在是完美契合的,我觉得少哪个都不可以。

S:自己拍的照片入选美国国家地理是什么感觉?

J:即便是兴趣爱好,也当然知道美国国家地理是一个非常高的摄影殿堂。其实我在户外拍摄的时候也会遇到美国国家地理的一些摄影师,他们对摄影的状态,非常打动我。能够和他们的照片放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入选,就会觉得好像对我自己的这份兴趣爱好又有了一份认同。你不是一个技巧型的选手,不是一个专注在做摄影的人,你的感觉、感受,看照片的人感受到了,这就是我喜欢这件事的所有意义。

支教,“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使命”

现在回去,在山路上看到我的学生,很多都已经长成小帅哥了,骑着摩托车,还会突然在山路上停下来叫我小江老师,就会想时间都哪儿去了?那种成就感还挺强烈的,比我平时作为演员艺人更多。

S:坚持七年去山区支教,你的动力在哪里?

J:因为我觉得好像冥冥之中自己就有一种爱的责任感在那里了。老天既然让我看到这样一个地方,让我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助他们,给他们一点点改变,这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每一次每一次,因为承诺,因为责任,希望自己做的更好。所以就这样一年一年,不知不觉坚持下来七八年。现在回去,在山路上看到我的学生,很多都已经长成小帅哥了,骑着摩托车,还会突然在山路上停下来叫我小江老师,就会想时间都哪儿去了?那种成就感还挺强烈的,比我平时作为演员艺人更多。

S:支教给你带来的影响是什么?

J:这个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我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江一燕,肯定不是一件事,而是很多事,很多的感悟,在慢慢的不断地改变你,让你有一个很坚定很强烈的信念。我觉得我跟孩子们的那种爱是相互的。很多人说你坚持了那么久你给他们那么多爱……我说我不是坚持是享受,不是我给他们爱,我是在学习爱。这是互动的成长。

S:从艰苦贫瘠的山区,到你平常所处的繁华娱乐圈,每次回来会有强烈的转折感吗?

J:不会。反而会觉得更自己了。我一直在娱乐圈会抽离,(这)对我自己是特别好的。在山区或去非洲拍片子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时刻是最江一燕的。我最不用考虑穿什么衣服,化不化妆,要说什么样的话,完全不用想。身处(娱乐圈)这样一个圈子,常常是会迷失的。但是每次只要回到山里或者大草原上,我觉得我又重新有了勇气,回到我的工作上坚持和面对。有些东西不适应,我就会想到孩子们也是没有选择的,他们就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面,从出生开始就要学会面对很多东西,为什么江一燕你不能?

S:你把支教叫做“休假”?

J:这个过程中有很多,恢复能量也好,自我认知也好……跟孩子们在一起,好多的情感从那个时候重新注入,回到角色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满满的。(那是你离自己最近的时候?)是。

“就算这世界不完美,也要保持心里那份净土”

快问江一燕

1.你最近在读的一本书?

  《再见,杨德昌》。

2.你最喜欢的国家?

  坦桑尼亚。

3.你内心住着女汉子还是小公主?

  两个都有。

4.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享受爱,分享爱。

5.你最不喜欢自己的哪个特点?

  较劲儿。

6.你对自己的外表哪点不满意?

  这个太多了……脸圆……

7.你最欣赏女性身上什么品质?

  自知。

8.你最欣赏男性身上什么品质?

  责任。

9.你使用最多的单词或词语是什么?

  “啊?”“天哪”“这怎么会?”

10.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什么重现?

  有一次在非洲,躺在星空底下,周围全是狮子的叫声……

S:做母婴平安120行动爱心大使、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爱心大使、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希望之履’爱心大使,义演资助贫寒学子回家过年,去山区支教……你好像对与孩子有关的活动格外投入。这是源于什么?

J:我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写了一篇文章,我在学生时代和一个清洁工人的友谊。我们俩没有说过话,无声的那种语言和朋友。就像我喜欢的阿凡达,有的人没有语言,但是你可以和他通灵;有的人跟他一直在说话,你们的心却没有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也许是孩子身上有一种和我的性情很像的东西。是那种无防备的,那种傻傻的认真。在城市里面我学不太会跟人交流啊,交际啊,(但)我一到山里,一到非洲,跟那些黑人,瞬间就打成一片。可能那时候是最自然的我自己。

S:你这两年的影视作品不是特别密集,在这个不频繁曝光就意味着被迅速翻篇儿的时代,不怕自己被忘掉?

J:这些事情我矛盾过。我很敏感,希望周遭所有东西都好好的,而不仅是自己的自我。所以当别人提醒我说:你应该走的更好啊……我有时就会纠结困惑,一度甚至影响到我做电影时的功利心,很多时候我突然发现好像江一燕你也不纯粹了。那时我有些厌恶感,甚至想过不再拍电影。但就像我自己说的,每次回到山区,跟孩子们在一起,去大草原看到那些动物,我又把自己拽回来了。我会问我的本心:江一燕你到底是在乎红不红这件事情?还是你真的想演一些好的角色喜欢表演这件事情?那时候我觉得,我还可以回来。我喜欢表演,喜欢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别人在乎我有多红。

S:难道娱乐圈的最高法则不就是“要红”吗?

J:我觉得每个人不一样。我其实也挺羡慕有些人可以一年一直在拍戏。我也尝试过让自己不停投入,可能成绩会比现在提升得快,但是后来发现:“然后呢?你觉得快乐吗?”不是。我没有感到快乐。所以我就知道这个东西它并不是我做这件事的最大目的。所以……算了,就做自己吧。

S:什么会让你觉得不安全?

J:爱。(是爱的缺失吗?)爱是我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一部分。我没有去分析过是因为成长环境还是什么,我就觉得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能量。当我去北极的时候,户外是零下60度,一片白色当中,看到北极熊妈妈带着她的小熊,在那么可怕的环境下,一样其乐融融。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爱能够抵御这样的寒冷,抵御所有的恐惧。

S:“从江一燕的文字,可看出她的纤细和敏感。在过度包装的世界里,她的纯净本身就是一种美。”音乐人李焯雄曾这样评价你。你觉得贴切吗?如果选择一个词去形容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这个词会是什么?

J:20岁的时候我希望是纯净,现在我希望是纯粹。这种纯粹是想疯的时候就疯,想静的时候就静,动静皆宜的状态。就算这个世界不完美,也要依然保持你心里那份净土和最真的东西。

                                                    (采访、撰文:张玲玲    视频拍摄:Mitch   视频剪辑:应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