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暗香浮动》　

　　1、莫尼卡 有欲无爱的交合我已经受够了

　　第二天一早伍迪就打来电话，他说去机场接团时间还早，他要过来。

　　我说，你过来干啥，乖乖在家陪汤南方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昨天又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我是个异常敏感的女人，神经非常脆弱，一点小事就能思前想后彻夜不眠，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不用说了。

　　像我这样出色的女人，屈尊降贵地跟着他受苦，可在他眼里我一钱不值，简直被他弃如敝屣。我怎么这么倒霉？既然汤南方这么重要，为什么他不好好守着汤南方过一辈子？我怎么也想不通。

　　卫生间宽畅明亮的梳妆镜里，可以看见自己神情委顿，眼里布满血丝。自从北京回到澳洲，也许我们曾经有过短暂的欢乐，随之我就从天上摔到了泥里，整日忧心忡忡夜夜被梦魇包围，我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光洁细致的脸上皱纹不知何时悄然爬上眼角，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我至少老了三岁。

　　爱一个人为什么这样难这样苦这样痛？

　　我知道他来又是上床，这种有欲无爱的交合我已经受够了。上床并不能解决我们的根本问题，我要的不是一时欢乐，我要他真心爱我，我要正大光明地跟他在一起，我要的是永久的结合。

　　怕自己无力拒绝，我气馁地拿着钥匙出门。

　　走到Budget租车公司，向他们租了一辆小型手动车打算练它一天。

　　因为不会开车，最近公司一直不给安排工作。这样一来立刻感到生活吃紧，当然前一阵带团留下不少积蓄，可那些钱能否支撑到我买房子回北京，我很怀疑。

　　2、伍迪 其实男人也有男人的苦衷

　　在她楼下使劲按了半天门铃，怎么也没人答应，往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听。正好有人出来，我趁机溜进大厦。

　　又在她家门口敲了两分钟，幸亏是上班时间，否则邻居一定出来干涉。敲门不行再打手机，这才知道她故意出门。

　　莫尼卡在电话里说，她已经找到了一处房子，昨天是想请我去帮她把关，但我挂她电话伤了她的自尊，她决定不再要我帮助。她还说她买下房子立刻就回北京。

　　我又气又急，气的是我他妈活像一个小丑，按完葫芦又按瓢，哪边都没哄好，急的是好容易她才安定下来，现在又来回北京这一套。其实男人也有男人的苦衷，家里发生那些琐事怎么跟她诉苦，最后只能像个无处伸冤的怨妇，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昨天小汤又跟我大吵一架，她一口咬定我删掉的是莫尼卡的留言，因为手机有她三次来电显示。小汤由此断定我还在继续跟莫尼卡来往，任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吵完之后又是无声的哭泣，也不知道她的泪腺怎么那么发达，整整哄了一夜都没停下。

　　这边是小汤哭泣，那边莫尼卡要挟要走，我他妈都快疯了！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一拳打在墙上，疼得我直裂嘴。早晚有一天，我要被她们逼死。

　　可生活还要继续。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导游，不能改变生活，只能改善生活。

　　晚上早早送客人回到酒店，急忙赶去安慰莫尼卡。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吃饭了，前一段对她确实有些刻意疏远，那也没法子，谁让我们认识太晚呢。

　　今天找机会连打了几个电话跟她求和。

　　把车远远停在小汤不曾去过的僻静处，走了几条街来到莫尼卡家楼下，按动门铃。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几句好话，一点小承诺就能使她欢欣鼓舞。莫尼卡打扮了一番下楼，她一改上午寒冰似的面孔，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去哪里吃饭？

　　我心里有苦说不出，这种时候同她出门吃饭实在是冒险，可为了挽回局面不得不这样做。而且，我还不能对她坦白，说我必须按时回去，要不小汤又该怀疑了。我得装得像个爷们。我说，今天挺累的，要不就在附近吧，我们去“别不同”好吗？

　　她有些失望，但我一搂她的腰，她立刻又高兴起来，好吧，我们走过去。

　　我知道她想跟我正大光明地走在悉尼的通衢大道，最好是去情人港，去悉尼歌剧院，去人潮拥挤的中国城，像正常男女那样走在一起，旁若无人。

　　可我不能。

　　“别不同”在赫斯维尔车站前，是个广东风味的小吃连锁店。为了让她高兴原先我也带她去过几次，可她不知道每一次跟她出来我有多么担心。这里离比华利山太近了，不说熟人无数，小汤也随时可能过来。

　　不过，今天小汤应该和娜娜在家，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明天一早六点她就要出门上班。

　　我心怀鬼胎跟莫尼卡从寇丝南门走过，穿过Big Lee对面的通道来到赫斯维尔森林大道。过马路后我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就是这匆匆一眼差点吓得我灵魂出窍。

　　一辆熟悉的吉普车正从那边拐弯过来。

　　我一把将莫尼卡推到街边窄巷的暗影里，扑上前将她的嘴一下封住。

　　大概莫尼卡误以为我心血来潮，她立刻忘情地跟我热吻起来。却不知我心得跳比兔子跑得还快，我一边接吻一边斜眼朝大街望去。

　　那辆暗红色三菱吉普从身边缓缓驶过。小汤和娜娜的身影清晰。

　　我继续跟莫尼卡接吻，心里迅速判断，这里所有商店早已关门，小汤这时候带女儿来肯定是吃饭。这一带的饭馆不少，我吃不准她和娜娜会去哪家。万一被她发现我跟莫尼卡一起，我必死无疑。因此，今天绝对不能带莫尼卡去“别不同”用餐。只是这些都不能对她明说，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再次使出杀手锏。我将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挑逗，她立刻呼吸急促。

　　我就是要让她无心吃饭赶紧回家。

　　3、莫尼卡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一刻，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谁说爱情不能当饭吃，心中有爱，就是三天不吃不喝也不会饿。

　　女人是异常敏感的动物，有爱没爱一接吻就能感觉出来。我再次沉浸在爱的欢乐里。

　　事后，我们仅合吃了一袋方便面，可我心里比吃什么大餐都满足。分手的时候依依不舍，顿觉这些日子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又打消了回北京的念头。

　　第二天，伍迪把客人放在赌场，抽空过来跟我去看那套房子。

　　事情很快决定下来。经过伍迪跟房地产公司经理一番砍价，终于成交。

　　出门后，他悄悄告诉我，这价格不错。这种公寓不可能像买独门独户房子那样得到房主上万的让利，这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事情是找律师及向银行贷款。南茜帮忙给我开了公司证明，又介绍我去熟悉的银行找朋友办理贷款，结果没几天就落实下来。跟律师的合同也签得相当顺利。

　　房地产经理告诉我，十一月底就可以搬家。

　　4、莫尼卡 蔚蓝的海，雪白的帆

　　闲在家里长达半个月之久，几乎无计可施。就在这时，伍迪悄悄告诉我，他自己承接了一个湖北外办的十人代表团，要我两天后赶去新西兰奥克兰机场接他们。我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去？他说第一高亨利不许公司的导游私自接团，这事被他知道了非得开除不可。第二他留在悉尼，以他跟高亨利的关系和南茜的帮忙，每周一次的黄金海岸散客团非他莫数。第三现在大家都没事可干我更没事可干，我去新西兰既可挣钱又能帮他瞒天过海，高亨利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怀疑，这无疑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他又跟我反复注意事项，好在那边不用开车，我只需当个动嘴皮子的导游。

　　我提前到达奥克兰国际机场，顺利接到他们。

　　奥克兰是帆船之都，各式各样的帆船停泊在海湾，蔚蓝的海，雪白的帆，风景美不胜收。放下行李就马不停蹄带他们去参观，我们的日程非常紧凑。

　　我们一行在新西兰四天，大家玩得相当尽兴。

　　5、莫尼卡 回到悉尼便是噩梦开始

　　如果说新西兰是此行的乐园，回到悉尼便是噩梦开始。

　　伍迪事先租了一辆十四座日本丰田手动小巴停在悉尼国际机场，我在大家等行李的工夫先出来跟他接头。

　　他狠狠亲了我一下，说，宝贝，干得漂亮！我们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他把钥匙交给我，告诉我不要紧张放心开车，他会跟在我们后边。

　　我忙去取行李并将大家领到客车旁。澳洲很多旅游车都在车后挂一个小拖斗拉行李，我们这辆车没有，原因很简单，不加拖斗我都开不了，加了拖斗我更没法开了。

　　发动后我轻踩油门，小巴听话地向前走去，这让我心里一块石头稳稳落地。可刚开了不到十米就不得不停车等候，这里是个岔路口没有信号，只能等没车通过时才能继续前行。但机场车水马龙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好容易等到车辆稀少，不料刚起步就熄了火，接着我重新发动，路上车辆转眼又多了起来，我只好再等。这样反复折腾了大约四次，客人们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其中一位笑道，莫尼卡，你不大会开车吧？

　　我面红耳赤地回答，不是不大会开车，是开不好手动车。

　　一眼瞥见伍迪，他正躲在一边焦急地张望，同时用手势告诉我不要紧张，想一想开车的要领。我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做好准备，就在车辆渐少的时候我猛地一踩油门，小巴抖了一下跌跌撞撞冲将出去。我从后视镜里看见所有客人全都面色铁青，人人紧抓车把椅背以防不测。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入住后赶紧带众人去中国城吃饭，接着参观市容。悉尼的景点全在高低不平的山丘上，半路好端端熄火数次不说，我还顾此失彼闯了一次红灯，弄得沿途险象环生。回到酒店后领队立刻找我严正提出，明天必须换人！我们可不想死在澳大利亚。

　　我赶紧给伍迪电话，他也接到了领队的投诉正在发愁。我说我实在不行了，这样客人不干我自己也快疯了，真的没法再干下去。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答应说马上联系一个司机，就匆匆挂断电话。

　　我一边往家开车一边懊恼自己的笨拙和愚蠢，想到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我在北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为什么要干导游，我这是干嘛呢？

　　思绪还待继续展开，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我在新西兰曾力阻客人购物说悉尼的东西便宜。本打算在购物上挣他们一笔，如果明天换了司机，那我怎么办？我辛辛苦苦把客人从新西兰带到悉尼，整整四天什么钱也没挣，难道要把到手的胜利果实拱手让给别人吗？要知道伍迪给我的日薪也是一天一百块，跟高亨利一样一分也不比别人多。

　　想到这里我五内俱焚，这么长时间没有工作，我决不能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我没把车开回家，直接开到了一条起伏连绵的社区小路。我在暗夜里开始练车，主要是坡起，大坡小坡高的低的，边练边哭越想越伤心。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因为他又把手机关了，可以肯定他在家里装模范丈夫哄汤南方呢。我又气又恨，气的是他抓住了我的弱点，我在开心一天就必须得到他的帮助；恨的是明知道他是个混蛋，偏偏离不开他。

　　我涕泪横流地练了两个多钟头，总算可以在小坡上用脚控制起步，稍大一点的坡还必须靠手闸帮忙。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我洗完澡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闹钟五点就把我叫起，我急忙梳洗完毕再次开车去那里，我得巩固一下昨晚的成果。大约又练了一个半钟头，到七点已经有了六、七分把握，也就是说不排除偶尔熄火的可能。我精神大振，立刻往城里赶去。

　　客人们见司机依然是我有点意外，但伍迪的手机一直不开，领队想找他也找不到。出发时间从八点半一直拖延到九点半，出于无奈，大家磨蹭着不得不上车。没想到我刚把车开出酒店，团长就说，莫尼卡，你一夜没睡吧？看着大家逐渐放松的面部表情和车里总算响起的谈笑风生，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悉尼的三天总算应付过去，熄火还是在所难免，也出过一些小问题，包括我把车开进一条死胡同退不出来由客人帮我倒车之类。好在除了熄火别的毛病已经不那么明显，特别是我不敢开快车，把安全驾驶放在第一这点得到各位首肯。大家心里肯定还有意见，可他们也知道意见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开车十年跟开车一年的差别不是几夜不睡觉就能消除的。

　　另外，购物时他们非常合作，十个人买了七千多的澳洲土特产。我拿到了一千五百多名正言顺的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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