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肚皮的舞蹈》　

　　吃完晚饭，就是彻底无所事事的生活了。

　　孕周/怀孕第36周

　　体重/115斤

　　事件/厕所常客医院诸事

　　不安宁之夜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何一种姿势都不舒服。大肚子顶在那里，后背不能放松，不能侧着也不能歪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套正装，时时正襟危坐的那种感觉，累身累心。所以我不常看电视。

　　不上网，日子痛苦;不看电视，注定无聊。痛苦又无聊的我很早就睡，晚7点就已进入了梦乡。到了10点，别人该睡时，我又醒了，不想睡了，结果前半夜就用来失眠，黑暗中眼睛雪亮。

　　每天都是这样，成了规律---到了7点不睡都不行，到了10点想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嗓子的问题就出来了。"有一个东西在那里!"听不到的声音、看不到的感觉时时提醒我。臆想症是如此可怕，我努力分散注意力也无济于事，难受得想到跳楼。

　　我的生物钟混乱了，夜晚成了刑期。

　　最可怕的事情是:尿频。

　　我曾经不能明白其中之苦，不能理解老辈们为什么就不忍一忍。现在，我知道，这是完全无法隐忍之事。

　　总是这样，刚上完厕所几分钟，又想上。一个夜晚，会去七八次。半夜不断地醒来，第一意识总是上厕所。

　　看书知道，孩子已让我的膀胱无立身之地了，所以我便成为厕所常客。

　　不安宁之夜，是痛苦之夜。

　　手麻、脚麻的感觉来了，似乎总有一股凉风在流窜。脚和手在继续肥厚，几乎是典型的熊掌了。

　　最难受的时候是走路。我似一头驮着一大包棉花过河的老马，越走越沉，不堪重负，喘不上气的感觉最为明显。我不知道缺氧的症状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平时主动进入我的鼻孔、胸腔的空气现在好像忽然在我鼻子前"游人止步"了，我的身体立刻像被人勒住脖子一样，有窒息的痛苦，然后就是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往里吸气。

　　在东便门的沿街花园里，一个肚子不小的孕妇走走停停，不时张开嘴像缺氧的鱼儿一样大口呼气，那是上下班路上的我。

　　有了肚子，有了呼吸的欲望，就知道了胖人的痛苦:不要歧视胖子，胖子们其实已经很痛苦。

　　周四，再去医院检查，光顾医院的频率明显加大。

　　上周尿检时出现了一个"+"号，如果这周检查再不正常，就说明真的有问题了，所以多少有些紧张。

　　结果，我的心落到了原来的位置，平安无事。上次排出的可能是夜晚的遗尿，所以指标才不对。

　　所以说，检查结果只是反映身体一个时段的状态，有问题也不要太紧张，身体有时使点小性，实属正常，况且这还是在身体时时调整千变万化的怀孕期间。

　　今天的检查医生是那个和气的李大夫，我很放松，和她商量起休假的事情来。

　　抛开病历，脱掉白衣，医生也是人，友善的医生所给你的建议让你更为认定。

　　李大夫说:"九个月都没事，万一为多上几天班有了什么事，会多后悔!"

　　"现在都是一个孩子，几天假算什么，只要对孩子有利。"

　　两句话全没有病理知识，是街坊大妈式的思维，却让人感动，终于下决心立刻开始休息。

　　收拾单位的办公用品，准备胜利大逃亡。从此，长时间地不再工作，不再忍受上下班之苦，给疲惫的身体放一个长长的大假。产假给了女人这样的权利，男人是享受不到的。

　　产假常常把女人的事业分隔起来，产假前或许信心百倍，产假后常常是而已而已了。

　　在孕期保健检查中，通常会安排两次B超检查，第一次在24周时，另一次在36周。有人说，多做B超对孩子不好。但B超毕竟是孕期一种很重要的检查方法，可以较全面地了解孩子的情况。这如同吃药不好，但有了病之后还是应该吃药的道理一样。

　　做B超的医生有着一种特权，就是能知道孩子的性别。男尊女卑还是在观念中现实地存在。是男孩，医生说出来，有同喜同喜的感觉;说是女孩，有给人添堵之嫌。如果有些人家特别想要男孩，说了对全家的情绪都有影响，对怀孕的女人最为不好。这时说了还不如不说，所以医生的上策就干脆不说。

　　这一次给我做B超的女医生在这个行业太有名，有名到她姓"许"，许多人就叫她"许仙"。"许仙"大夫的医生生涯给了她仙风道骨般的光圈，这个妇产科的医生许多男性也知道，在心中恍若神灵。今天碰到她，是神的安排吧。

　　老太太瘦瘦高高、清清爽爽，很愉快很自然地对你微笑，一边做一边对你说"挺好挺好"，大快人心。人和神的不同，是神多是能如此大度和时时愉快。

　　做到中间的时候，她忽然就自言自语说:"是个男孩子 ……"嘴角上翘，笑在脸上发散，如是自己的好事。

　　就这样被衰老的笑容深深感动。

　　孩子小，李医生和许医生两个好医生都这么讲，告诉我努力吃，说最后一个月多吃点孩子会大点。

　　我模糊地记得别人说过，怀孕七八个月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主要长体重了，脑部和神经系统已基本发育完好。一个聪明的孩子，未必就非得是一个大块头，孩子的大小和聪明比起来，后者最为重要。

　　这么想，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小胃口找点借口。

　　嗓子继续在作怪，那种不适就像在你最敏感的位置扎了一根针，让你每一次呼吸、每一秒钟都在痛苦中度过。

　　我又去耳鼻喉科看医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连抬一下眼皮也是一种损失的那种医生，开了单子，让去做X光透视。我难受到极点，治病心切，想都没想就去X光透视室。预约窗口的小护士一脸吃惊地看着我问:"你怀着孕医生还让你来?"

　　我才想起，那X光对腹里的孩子来说是最厉害的杀手。

　　转头再爬四层楼找到医生。那医生说:"噢，我没看到你怀孕呢!"最可怕的是，对面那个五十多岁、一开始就看到我怀着孕的男医生，此时一脸看热闹的笑。

　　我在内心用最大的声音痛骂:"混蛋，一群混蛋……"

　　医生也是人吧，是人就该知道疼痛失去，知道生命的无价和脆弱，你不愿做好医生也不要做凶手。我不知道是什么使那个已有儿孙的老医生能有这样的残忍，难道生命对他微不足道，只是别人的事?

　　走出医院大门很久，愤怒和紧张仍让我颤抖。仅仅是稍不注意，我差一点就将我的孩子送上了刑场，失去他、伤害他，原来是这样的轻而易举。我第一次如此震惊地意识到，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责任，原来时刻存在，又如此巨大。

　　周国平在《妞妞》一书里多次讲到妞妞致残、受病痛之苦直至最后离去的原因---母亲怀孕时被拍X光。

　　生命的硬度有时还不如一粒鸡蛋，稍不小心就会碎得让你流尽眼泪也不可收拾。德国医学界将周国平的《妞妞》作为教材要求医科学生阅读，研究其中的医生心理和患者亲属感受。德国人将一次事故作为一种病理研究，我只知道一个生命永久地从这个宇宙之间不可挽回地失去了。

　　白衣都是天使吗?天堂里不是也有恶魔，所以在医院里，同样穿白衣的人，内心的颜色未必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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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孕期红灯

　　葡萄胎:早期或中期子宫增大得速度过快，超过正常妊娠月份，B超检查可显示葡萄胎。先兆流产及早产:在怀孕37周前，出现腹胀，伴有少量阴道出血。

　　胎盘早期剥离:在妊娠晚期有大量阴道出血，伴有持续性腹痛。

　　妊娠高血压综合征:妊娠期浮肿急剧加重，并延及大腿、腹壁，临床检查血压明显升高。胎儿死亡:一方面表现为妊娠期本应不断增大的乳房、腹部不但不增大，而且缩小、萎缩；另一方面表现为胎动停止，胎心音消失。

　　以上为孕期红灯信号，大家最好一路绿灯。一旦出现，速去医院诊治。若延误时间，宝宝可能离去，妈妈生命也有危险。

　　B超会不会是凶手?

　　"B超会不会对胎儿造成损伤?"许多人有这样的担心。

　　自1958年B超开始应用于临床后，B超检查的安全性已得到肯定，未能证实有过不良的生物效应。但这并不意味妊娠期可以随意地做，多少次也无关。

　　从检查的必要性角度及经济的观点，正常妊娠B超检查不超过两次为宜。第一次检查在妊娠18周～20周间，重点在于排除畸形;第二次检查，可以做，也可以是必要时才做，目的在于妊娠后期了解胎儿生长发育情况，羊水状况及胎盘有无异常等。如果妊娠不正常，就需根据病情，决定B超检查的次数了。有一种说法，是说孕妇做B超，肚子里的胎儿就得忍受如电锯疯狂工作时的巨大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