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燕秋的心里面着了火，她被这把火烧得形容枯槁。她吃不下，睡不着。她觉得春来是救命的药，为了救自己她硬撑着来到了春来的宿舍。没想到春来病得比她还厉害。春来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病中的春来，十分脆弱，看到筱燕秋她鼻翼翕动着想哭。
“天哪，这么烫。”筱燕秋摸着春来的额头。
春来架不住这样摸，筱燕秋这么一摸，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别哭，别哭，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筱燕秋安慰她。
春来控制不住自己，干脆哭出了声。筱燕秋手忙脚乱地帮她穿着衣服。她责备着春来。
“你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来，趴我背上。”
“筱老师，我不能让你背。”春来哭着往开推她。
“这时候了还老师老师的，你就把我当成你妈妈行不行？”筱燕秋急了。
春来泪水涟涟地趴到筱燕秋的背上。
从医院回来，筱燕秋把春来领回到自己的家里，春来
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筱燕秋坐在旁边看着她。
“不热了，想吃点儿什么？”她摸摸春来的额头。
春来摇摇头。
“肚子里面没东西难受，我给你弄点儿稀面汤去。”
筱燕秋起身走了，春来的目光依恋地盯在她的背影上。春来在筱燕秋家养起了病。筱燕秋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春来，洗澡的时候给她放水，搓背，洗完澡还用毛巾被裹着她出来。小咪子嫉妒得快疯了，气愤地看着她们。
“爸爸，她到底是我妈，还是春来的妈？”小咪子问。
面瓜不怪女儿生气，他也觉得筱燕秋对这个丫头热情得有些过了头。
春来病好了，筱燕秋送她回宿舍。两人边走边闲聊。
“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圆。”春来说。
“今天是十五。”筱燕秋告诉她。
“那里面真的有玉兔吗？”春来看着天上的月亮问。
“春来。”筱燕秋看着她真诚地叫了一声。
“嗯。”
“跟我学青衣好不好。”
“老师，您又来了。”
“因为你还没答应我。”
春来低着头不说话。
“春来！”
“老师您要是再跟我提这件事，我就不能来您家了。”
春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冷风打在筱燕秋的脸上，她鼻塞头疼当晚就撑不住了。筱燕秋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面瓜在班上，抽不出空回去照料她，心里面很着急。偏偏这个时候他负责的路段出了交通事故，
就更脱不开身了。他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满脸是血的小车驾驶员。
“真事儿，我坐在车上觉着车就往南倒，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翻沟里去了。”小车驾驶员说。
面瓜冲肇事司机要过驾驶证翻看着：“你在哪儿当爷我都不管，上了这条马路，我就是你的领导。”
“那是，那是。”肇事司机点头哈腰。
“回去等处理的通知吧。”面瓜一眼看到了正和几个同学过马路的春来，他大声喊：“春来！”
春来认出面瓜，笑了：“叔，你在这儿上班啊？”
“我正犯愁呢，你赶快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你们筱老师病了，想吃龙须面，我在班上买了没法送回去，你帮叔个忙，替我送家去。”
春来很爽快地答应了。
春来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她看见筱燕秋烧得满嘴是泡。筱燕秋看见春来，她的眼中放出异样的亮光。
“老师，您怎么病成这样？”春来问。
筱燕秋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一股心火，不碍事。”
春来站在床前傻傻地看着她。
“春来，你给我倒口水喝。”
春来急忙扔下手里面的东西，拎暖壶倒了杯水递给筱燕秋。筱燕秋吃药。春来四周看看，她很有眼色地把桌子上面零乱的东西收拾起来。
春来拎着东西进厨房。厨房里面热气腾腾，春来在笨手笨脚地煮龙须面，她试探着往里面扔各种调料。
“老师，您快趁热吃吧。”春来把面端给筱燕秋。
筱燕秋夹起一箸子面吃进去，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老师怎么了？”春来有点儿紧张。
筱燕秋摆着手不说话，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春来急忙尝了一口面，她瞪着眼睛，耷拉着舌头，好一会儿才缓上劲儿来。
“我放的不是咸盐？”她问。
筱燕秋流着眼泪摇头。
“那我再给你做一碗去。”
筱燕秋一把抓住她的手：“春来。”
春来站在那里看着她。筱燕秋一声不响地落着泪。
“老师，我没做好可以重新做，您别哭嘛。”春来真诚地说。
筱燕秋抽着鼻子：“我不为这个，我是为我自己的命。”
春来一愣，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把话扯那么远。
“我有一个心愿，想用自己的全部积累教出一个举世无双的好青衣。我呕心沥血十几年，结果一年比一年失望，在我心灰意冷地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你……”
筱燕秋说不下去了，房间里面异常安静。
“老师，您就为这生的病？”春来问。
“我恨我没能力说服你。”筱燕秋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祈求道：“春来，答应我，你跟我学戏吧。”
春来垂下眼皮不说话。
筱燕秋急得泪水涟涟：“春来，你要是真的还不肯拜我为师，那么我就拜你，我拜你做我的学生，你答应不答应？”
春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筱燕秋：“老师，您别这样说，您这样说叫我没法做人了……”
筱燕秋站起来挣扎着走到春来面前。春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警惕地看着她。筱燕秋两眼含泪，深深地给她施了一礼。
“春来，筱燕秋我这厢有礼了！”
春来吓得一个高蹦起来，急忙搀住筱燕秋。
“老师，您别这样，我答应您还不行？”
筱燕秋直愣愣地看着她：“你答应了？”
“答应了。”春来回答道。
筱燕秋执拗地说：“那你发誓，跟我学青衣，永不悔改。”
“用得着吗？”春来问。
“你发誓！”筱燕秋的表情异常严肃。
春来心里面腻味可是拗不过她，只得发誓了。
“我春来从今日起和筱燕秋老师改学青衣，自始至终永不悔改。”
筱燕秋坐在那里，像师祖一样地看着她。她舒坦得头上冒出腾腾的热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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