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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的梦幻——关于西班牙影片《牛》

网友黄小邪0897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4月19日 14:45 新浪娱乐

片名:牛(Vacas)
西班牙1992年出品
编剧:米歇尔-格斯塔姆博德,胡里奥-密谭
导演:胡里奥-密谭
主演:艾玛-索瓦莱兹(饰克里斯蒂娜)
  卡麦罗-格麦兹(饰曼纽/伊拿西奥/秘鲁)
  安娜-托伦特(饰卡塔琳娜)
  塔克西玛-布拉斯科(饰老年曼纽)

  一、图腾的意向

  要想看清西班牙影片《牛》的内蕴,我们就不得不清本溯源,搜寻到1879年。那一年人们在西班牙北部发现了阿 尔塔米拉岩洞,一个显露了原始人可爱淳朴的地方。大约15000年前,人们称为“旧石器晚期”的时候,西班牙的原始人 用黄色、红色和褐色绘出了他们的原始图腾,最重要的就是野牛,据说还画出了三维效果,栩栩如生。由此可见,在西班牙文 化里,牛的象征意义不可忽视。膘悍凶猛、孔武有力,但有时失之野蛮。故“斗牛士”几乎成为西班牙文化的一种标签,就如 京剧于中国一样。

  欲讨论影片,我们还应该看看导演胡里奥-密谭的背景。青年才俊胡里奥-密谭被称为佩德罗-阿尔莫多瓦的接班人 ,已经成为西班牙年轻一代电影观众的新偶像。他曾经弃医从影,作影评人、编剧、制片、导演,自1976年开始拍摄多部 短片,第一部长作是1992年的《牛》,其后是1993年的《红松鼠》。总体看来,《牛》比《红松鼠杀人事件》故事讲 述得更完整,叙事方面更有可视性。他在故事题材上创新意识并不是很突出,但在电影技巧上十分讲求突破规则束缚,独具意 趣。

  密谭与阿尔莫多瓦二人都很懂得用艺术手法去讲述和包装商业化的通俗故事。阿尔莫多瓦喜欢大胆运用斑斓瑰丽的色 彩、夸张扭曲的情节讲故事,但电影在千回百转、眩目离奇之后,最终还是会回归到一个很肥皂剧式的故事框框。胡里奥-密 谭则对“意识流”情有独钟,在想象与现实中游走。他影片中的影像不浮夸但很有表现力,时而穿梭的象征又统统落实于寻常 生活中,在大放异彩之余,淡如流水,不着痕迹。

  《牛》借西班牙两个家族一百多年的恩仇,拍成一部带有西班牙色彩的魔幻现实主义影片。片中人物生活于斯的热带 丛林培育了魔幻现实主义,正如丛林中的哥伦比亚出现了魔幻现实主义鼻祖加西亚-马尔克斯。密谭因为《牛》赢得西班牙戈 雅奖最佳导演奖,还获得东京影展青年导演大奖。《牛》与《红松鼠》皆以动物为题,以爱情故事为主线,但手法大异其趣, 前者写实的意向多一些,突出家族的、历史的厚重感;而后者则沉迷于意识流与现实的穿来换去。

  《牛》充斥着西班牙式的膘悍、暴力及血腥。重要的是“牛”本身在影片中的象征旨趣,随时代境况的变化而复杂多 变。由宗教的祭品意识,到经济效益所强调的回报,令影片有丰富的内容,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导演始终怀着敬畏之心来 表现片中出现在各个阶段、各个细节中的牛。懦弱的伐木手曼纽在1876年西班牙内战的一次混战中诈死而逃过生命一劫, 但左腿遭满载阵亡者尸体的马车碾压而从此失灵。

  横七竖八堆在车上的一片被剥光了衣服的尸体,惊心动魄,似乎是对莎士比亚宣扬的“人是万物灵长”的一次反叛。 曼纽拖着伤腿,挣扎着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一阵清脆的牛铃声,影片里的“牛”第一次出现。牛的眼神很善良,甚乎有些悲悯 。在这里牛被赋予了近乎精灵的有些神化的色彩,无奈目睹着人类自相残杀的苦果,站在了比人类更高的角度。可以说,这里 的牛给了他忍受“懦弱”的耻辱,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曼纽透过牛的眼睛望进去,一直望见了自己的三十年后。

  三十年后的曼纽已经儿孙满堂,坐在房子前安详地画画。孩子们以为在画自己,其实他在画她们旁边的牛。此时,牛 已经成为老年曼纽的精神图腾,成为他的寄托。老人的世界里,牛是作为见证出现的。一个徐缓横移的镜头路过牛萨高里,路 过青青草地,可以看见祖父曼纽与聪明的孙女克里斯蒂娜扎好了一个稻草人,手里握着一把硕大的镰刀。

  片中的稻草人也应该是有意味的。始时并没有随风转动,后来曼纽的儿子伊拿西奥伐木比赛获胜归来,一直对他有意 的美丽邻家女孩卡塔琳娜站在高高的草垛上,二人互看的主观镜头疾拉,她飞舞的裙和头发飘逸得令人眩晕。伊拿西奥的帽子 忽然被风吹掉,稻草人忽然随风起舞……声画节奏极端富有韵律感。

  后来出现是因为牛站在稻草人旁边,老人为牛作画。直到最后,曼纽将奄奄一息的布比利四蹄砍下,放在稻草人旁边 。伊拿西奥与邻家女子卡塔琳娜的儿子秘鲁问他为什么他画的牛没有脚,老人说它就要死了,被大地咀嚼和消化。其实稻草人 被曼纽认为是自己的化身,外表坚韧而内心懦弱,只能在有风的时候挥舞一下手中的镰刀吓唬小鸟而已。而牛是他忠诚的伙伴 ,没有歧视,没有争斗,惟有临死亡前高声鸣叫,表明自己生命的高贵和尊严。老人的残生其实一直背负着自卑的十字架,只 有牛和孙女克里斯蒂娜理解他。

  其实也在用牛的生命来暗示人类生命的走向。母牛布比利生小牛十年后,卡塔琳娜带着她与伊拿西奥的儿子秘鲁走进 村子。而二者居然在同一画面内,镜头摇过,人间已是十年。而布比利生病欲亡其实也是年迈的曼纽生命的境况。

  从美国回来的成年秘鲁与同父异母的姐姐克里斯蒂娜在情形动荡的树林里遇见了牛,应该是长大后的布比利的后代了 。树林里西班牙1936年的战斗里,一牛,和一匹主人战死落得自由的马,默默相视片刻,牛转身离去,马后面相跟,其中 默契,人类也很难企及。此时,不能以以往的评判标准来判断人与动物的高下。

  而枯树下的陷阱象征着埋葬,掩埋腐烂的没有存在意义的东西,如布比利的腐肉;也毁灭生命,如被抛入的田鼠,或 者钻进的野猪。或者秘鲁想象的母亲的生命。如果有生命填充,深洞会发光。

  二、流逝的断片

  《牛》的故事分为四部分来讲,基本按照1875年至1936年一百多年的流逝岁月。(1)懦弱的伐木手。主要 讲述青年曼纽从战场逃回。(2)斧头。曼纽的儿子伊拿西奥与为世仇的邻家女儿卡塔琳娜的恋情。(3)发光的深洞。曼纽 、儿子、孙儿孙女的状态。(4)树林中的战争。伊拿西奥的儿子秘鲁与姐姐克里斯蒂娜的恋情。《牛》中触及的的故事内容 其实很传统,家族冲突、仇家男女偷情、武夫之勇,更是旧式西班牙通俗剧的特色(如比才的《卡门》)。但密谭加入很多幻 想处理,特别是对第二代那对恋人的结局安排,更加重了密谭对个人性格剖析及心理分析。

  虽然所有的故事都有明确的历史背景,贯穿了西班牙政局动荡的几个历史时期,但影片并不想让两个家族的故事负载 太多的历史符号,只是作为环境而已,主要表现的还是导演对一些哲学问题的思考、对生存境况的关注。有命中注定,有轮回 往复,有神秘莫测……

  璜对妹妹的非分之想与后来秘鲁和同父异母姐姐克里斯蒂娜的恋情是一个轮回;而秘鲁与克里斯蒂娜在林间幽会的地 点恰是当年伊拿西奥与卡塔琳娜在一起的地方;秘鲁与他的祖父曼纽一样,从枪弹横飞的战场逃生,与死亡打了个擦边球。

  秘鲁回到克里斯蒂娜的家里,看曼纽为他画的一幅幅画。里面有一幅,两只牛面对站着,牛角互相抵触,这即是“战 争”了。画中还有个头上长角的男孩,自然就是幼时的秘鲁。动物的战争,比人类来的平和。人类的悲哀。秘鲁环顾屋子里一 幅幅画与老照片的感觉,与《天堂影院》有几分相象,只是没有那么细腻、叙事的重点也不在此罢了。

  影片的结尾,秘鲁和克里斯蒂娜互相表白感情,策马而去。很戏剧化,象以往人们说的,灰姑娘与王子在一起了,故 事也该结束了。显然,此处导演主观意念的、理想化的想法多一些。

  三、不伦之恋

  西方电影中有很多表现乱伦的内容。以前的瑞典影片《圣诞圣乐》、台湾的影片《放浪》即有兄妹乱伦的问题。而母 子、父女等等也有些探索。近期日本的《秘密》就以新的手法探讨了这一问题。还有《阿甘正转》与《紫色》都暗示了父亲对 女儿的骚扰。而《仲夏夜玫瑰》则是女儿的恋父情结体现。

  这部影片中伊拿西奥与卡塔琳娜的恋情虽然不在此列,却也应不为世所容,因为两家为世仇,卡塔琳娜的哥哥璜在伐 木比赛中还输于伊拿西奥,并且,伊拿西奥有妻子。但片中处理方式,外界的影响与阻力并不严重。可以看出,伊拿西奥与妻 子之间有很深的隔阂。两人关系的冷淡通过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即可看出。后来,这种隔阂又影响到克里斯蒂娜与母亲 的感情。

  伊拿西奥的妻子是个要强的女人,不喜欢妥协和认输。受到来自卡特琳娜对丈夫的情感吸引的威胁时,明明心里怒火 中烧,还要表现得死水无澜的样子。在伊拿西奥与璜比赛伐木时,伊拿西奥故意使一小块木片飞进卡塔琳娜的衣群,二人眉目 传情。而妻子只能在旁边微微皱眉而已。但她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伊拿西奥,秘鲁回来时还要他带信说她们过得很好——以维持 高贵的自尊。

  卡特琳娜的哥哥璜从始至终一直是失败者。与伊拿西奥比赛失败,以后苦练却再没有胜出的机会;妹妹心系伊拿西奥 ,对他不理不采;没有温暖的家庭氛围,虽然后来带上红帽子参加了国民党,救了自己的外甥秘鲁的生命。但看起来他的方式 还是不被秘鲁喜欢。他只能苦闷地独自一人了此残生了。

  说起秘鲁与克里斯蒂娜的不伦之恋,其实看来曼纽并没有反对,他的画中有骑在牛背上的秘鲁和克里斯蒂娜,克里斯 蒂娜被曼纽画的看起来似乎比秘鲁年龄还要小一些(但是按片中逻辑,克里斯蒂娜比秘鲁要大至少6岁,可见祖父的心中,两 个人有默契的感情)。在秘鲁大约十几岁的时候,他注意到克里斯蒂娜美丽的颈部而呆呆注视,朦胧的性意识已开始觉醒。

  儿时古怪精灵、长大后善解人意的克里斯蒂娜完成了她漫长的等待,飞蛾扑火般的痴情洋溢在扬鞭而去的马背上。

  四、造型语言

  影片整体的造型风格比较飘忽怪异,镜头运动很精彩,大远景和特写等两极镜头穿插运用很有新意。有时使用特技来 表达编导的特殊意图,色彩以碧绿、充满生机的热带丛林的底色为主。运用有西班牙民族风格的伐木比赛、树稻草人、枯树陷 阱等表现方式,造成视觉奇观。影片中镜头运用与叙事视点十分别致,例如小牛由母牛体内出生过程中以小牛的试点作为主观 镜头;璜抛掷斧头时,镜头随斧头旋转飞越长空,构成一种新的视觉效果,十分悦目。

  其实影片开头足以震撼观众了。青年曼纽在林中伐木,只有节奏恰切的斧头与木头的碰撞声,空旷的声音,有足够的 听觉张力。分别从正面、背面、左侧、右侧上前方等等位置以俯拍、仰拍等各个角度展现伐木奇观,新鲜而极度引人入胜。

  而片中出现的三次或对着牛眼睛或老式照相机镜头看世间百态,也是一种全新的方法。

  还有很多运动的大俯拍的全景或远景镜头显得舒缓而有韵味。秘鲁离开西班牙时与克里斯蒂娜互相对视急速后拉的镜 头与伊拿西奥和卡特琳娜在草垛前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影片的音乐总体来说比较淡,比之《红松鼠》的摇滚风格,它更倾向于内敛、柔和。只是偶尔音乐有提示下面内容的 作用。西班牙电影几乎不太忌讳表现一些不大有美感的东西。比如深洞里嗡嗡赢赢的蚊蝇声。

  结语

  丛林中的梦幻,几代人的悲欢。图腾与美好的愿望里,何种形式的恋情似乎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感情本身。奇妙的 形式美感让观者悦目怡情,就会忽略故事本身的不甚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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