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个叫木耳的人，还有一个词，这个词叫优雅，它在梦中无声地呼喊着，让我注意，让我深思。梦是不可靠的，因此显得我的叙述也是不可靠的。在梦里或者梦外，我觉着应该有木耳这样一个人，他一直想要作一个优雅的人，而他这样想的时候便开始算得上是一个优雅的人了。优雅这个词，在汉语中的的确确存在，只是有些人认识这个词，却未必能深入理解和体会……一个人，与一个词的存在关系，是有趣的。我虚构的木耳或者我自己正走在优雅的路上。虚构，这是我们真正的生活。
我梦见木耳像蜘蛛一样在都市的街道上行走，身后有着一根细细的线。木耳不断地行走，不仅促现在路面上，他还在高楼与电线干上行走，甚至是有限的公园或广场的天空中，他会飞一样在空气中行走，如同走在平地。我暗中理解道，这或许是我们的生命显示出了其神奇的存在，是我们的灵魂孤寂地舞蹈。木耳的行走似乎经过了许多年，而且他的行走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并且所有见过木耳行走的人都会说，呀，那是一个蜘蛛人！木耳在那样的行走使他风尘满面，他有些累了，后来便坐在一个抬阶上休息，他看着眼睛经过的人，眼光直直地看，直到把眼睛看得花了。木耳的眼睛花了，还是我的眼睛花了？我看到整个都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线团，而我就在城里城外，我看到，我看到！
我抽动鼻子的时候闻到木耳身体里的香气儿，寻香气儿似乎是刨花中散发出来的树的味道，那样微微的清香的甜哪，带着梦幻般的绿意和清水的味道，它们暗自弥漫变幻，在变幻中又变幻，以至于味与色浑然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蔚蓝的天空亦在木耳身体里的香气儿之中了，暗中会有多少鸟儿在木耳的身体里飞过呢？暗中有多少灵魂在木耳的灵魂里穿过呢？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我总想信，每一个灵魂都是一股优美的小风，小风与小风汇集在一起，变成我们感受到的风，它们吹动了我们的头发和面皮，让我样感到凉意和空气的活动。我们是用我们的灵魂感觉到了天空中的灵魂，然而我们在具体的生活中常常不能深切地感觉到，更不能说出。如果我们说出来，或许就会有人嘲笑我们是神经病。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存在的地方，那么，木耳似乎是居住在北京的朝阳区。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是一个辉煌的国家的心脏，而朝阳区在北京的东面，而东面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太阳是天空的心脏，因此我想，当一个心脏照耀着另一个心脏，当自然的心脏照亮了都首的心脏的时候，应该有诗人准备好语言，做出好吟诗的准备。木耳呢，木耳神奇的心思思考这一切看来虚幻的关系，若有所得，然而，我不清楚他究竟获得了什么样启示。对照生活与人群，一切艺术行为都应该拿出具体的东西，只能这个才能照亮生活和人们的眼睛或心灵。因此木耳在我的梦中或在我的现实中变得具体——他或者是我过去现在或者是未来的一个朋友，在我的生活中，果真存在。我现在是梦到了木耳以及木耳之外的一些事物。我想，我需要更大的幻想的空间，让木耳以及我梦到的一些事物行走或飞翔在其中，有声有色。
木耳是居住在北京的朝阳区，每天早上他都早早起来，面朝东房，甚至是爬向高楼或电线杆眺望东方，期待着太阳出现并获得诗一样的语言，他需要那样的语言，用来抒情或说明他想要表达的，有关生命和自然的一切。从太阳里，从早晨的太阳和天空中获得的语言，如同新生的婴儿，仿佛神的呓语。木耳从那样的语言中获得启示，心潮澎湃，他大声说道，变化的成长的世界需要这样的语言，那语言是一切事物的新名子，是迷失和正在迷失的灵魂所渴望的语言。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语言，木耳，你能否具体？木耳似乎没有听到我所提的问题，在我的想象中，他只是每一天早起，然后爬向高处，期待着太阳出现，在第一束阳光照进他的眼睛里时候，他的灵魂被光所触动，每一次都几乎让他泪流满面，每一次都几乎让亲爱的木耳从高处掉下来。
木耳，优雅的木耳。
木耳，优雅的木耳。
有时候，我梦想着你，真的是，无话可说。
有时候，我梦想着你，真的是，想要哭了。
事实上，木耳，你多年来一直住在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那房子露雨，如果在夜里下起了雨，你的梦里便会出现大水，然后醒来。如果在白天里下雨，你便幻想大水把你的房子淹没，而你在淹没中头顶房子，四处游走。这样有点儿痛的幻想给你的生命以刺激。生命需有一有点儿痛感，你每一天都在那痛通过梦与幻想获得欢悦。你是人间受苦的神灵吗？而你受苦是为了获得体验和语言，来感知和说明一切。你靠发表诗歌和散文获得的少得可怜的稿费生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怀疑你的诗与文如何能在那些死板的杂志上发表，然而我又相信，相信终会有懂得你的诗文的人，希望看到你因为神奇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你有肉体，而你爬向高处的体力劳动亦需要，需要吃上馒头和咸菜，你只能吃那些简单的食物，那些简单的食物带着这个时代人为的因素，倒是比那山珍海味更具有与自然和简单的神性存在贴心。那些吃山珍海味的人是享福的麻木的甚至是堕落的人，他们的存在一点儿也不优雅，他们远不如一棵小草那样清新自然。木耳，你是神秘事物之神的信徒，是众神之子，是天父地母贴身的小棉祅——因为你总能说出天和地喜欢的语言，那语言像一股清流，洗濯着天父地母被众人喧污的耳朵和心灵。你感觉到众神和天地对你的赞许，你每次在旷野仰望蓝天的时候似乎都看到了头顶上的天在朝你微笑，远方的大地在向你招手。你理解了自己被世人所鄙睨的存在，你在心底大声说，我很满意我的生活！啊，我很满意！你的心灵在心话，在代表你的灵魂说话，然而你的肉体却反对，你一直在欺骗你的肉体，你通过语言和梦想来欺骗它，让它相信你的灵魂。你说，要受苦，苦尽短甘来，面包和美女都会有的。木耳，你没有工作，也从来不想要出去工作，你的工作就是在城市中行走以及回到房子里来写作。你为什么不想出去工作呢？
我深想这个问题，我想到也许我的生命里不想出去工作，我的理由是我自己有一个世界，我即使有十二个生命亦是无法把我的世界整理好，让我的世界健康向上地朝着理想发展变幻。我的世界是虚空的世界，我想在那虚空的世界里创造许多灵魂的居所和公园，我要根据不同的灵魂安排它们的生活和工作，让它们在一起和平共处，友好相待，共同发展，永远不死不生。是的，灵魂是不死不生的，我们所说的神，便是得道的灵魂。我希望所有的灵魂都能得道，都变成天使或神。我沉浸在我的幻想之中，木耳，你是我幻想的一个树枝。事实上，我亦曾经爬到泰山去看日出，我亦获得了天空给我的模糊语言，天空似乎对我说过什么，仍然我下山以后便越来越不清楚那模糊的言语。或许天空并没有向我说什么，后来我想，我应该去倾听我们人类的语言，去观察，去体验我们的生活，如果在我们的生活中，在众人之中听到了神性的语言，看到了纯粹优雅的男子或女子，我们给他们命名，便给他们写故事，让他们存在的美好，照亮所有的人。
木耳，我是一个爱幻想的人，我为什么爱幻想呢？
木耳说，因为你想有翅膀。
我笑了，我的确是想有肢膀，然而我也清楚，我这一辈子是无论如何也变不成鸟儿的。
木耳的房间大概只有六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桌，一椅，一个书架。房顶四周布满蜘蛛网。也许正是那蛛网让我莫名地想到了一个人与城市的关系，想到了城市像个线团一样，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要化简亦是不能。我突然想到海子的一句话，他说，能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似乎海子从空气中跳出来给我说了这句话。海子，海子，你的灵魂在天空中浪游，或许你的灵魂曾经穿过我，穿过木耳……这几乎是肯定的。要么我现在为什么想要虚构一下你？我想让你在我的虚构中复活。
我穿过人群，绕过许多路与房子，来到木耳的房前。反锁在房中的木耳似乎在修炼什么武功，要么他在那小房中幻想自己的天使女孩。我随意地想象了木耳。我沾着想象余味的手指敲响了木耳的门。木耳开门，我看到他，梦若现实。
我说，木耳……我是祖……你幻想中或者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朋友。
木耳笑吟吟地说，亲爱的，请叫我优雅的木耳！我们都要做优雅的人，我们首先要学会说优雅的话语。
我笑了笑说，我梦见你了，你像一只蜘蛛，身子里吐出一根白色的线，你不断地行走，让我们这个城市变成了一个线团。而我梦想到的你，若你似我，又像是他人，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耳说，亲爱的祖，优雅的你总在做奇怪的梦。
我说，亲爱的木耳，优雅的木耳，我是总在做奇怪的梦，这一次，我梦到了你与城市，这意味着什么？
木耳说，亲爱的祖，或许你梦到了人与城市的复杂关系，这种关系需要化简。这几天我正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我想，我们物质生活的发展变化对我们的精神生活提出了更具挑战性的要求，而我们的艺术家们却沉湎于虚假的创作和享乐，骗人骗已，混天聊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团结一批真正有想法的艺术家，创造一个结实的梦，我用梦这个词实在是出于无耐，我无法找到更恰当的词了。我们创造一个结实而真实的梦，然后让每个人都看到了解到，这样的梦是优雅的，是足够我们的精神世界使用的，是可以给我们带来幸福和欢乐的一种高尚优雅的梦。
我说，亲爱的，优雅的木耳，你真了不起，你很准确地说出我生命中模糊的向往，我非常敏锐，你像一把刀子割破了我生命中那些模糊的存在，让我的生命流出鲜红而真实的血，你是否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生命的芬芳，我觉着我生命之梦的花儿开了。
木耳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的手细如草茎，然尔它却非常有力地纠缠住我的手，似乎要通过手与手的握紧，让一种共同的意念低达彼此的灵魂。后来我们松开了对方，我在木耳的小床上坐下来，木耳座在桌前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本海子的诗集。
木耳说，亲爱有祖，你应该看看海子的诗，海子的生命中有着人类梦想的优雅，他对人类和自然有着炽热的爱心，想象力丰富，语言有着理解一切的神奇，在追求语言的过程中身全力行，这正是一个优雅的人所应具备的几个条件，优雅的爱心、想象力、语言和行动。我认为无论是绘画不是写小说的艺术家作家，都应该向海子学习。我从海子的诗中读到绘画和小说，当然不仅仅读到这一些……
我说，海子是优雅的么？哪他为什么会选择卧轨自杀？难道他不知道，那样的选择会让所有的肉体和心灵感到痛吗？难道血流出来，骨头折断分崩开来是优雅的吗？
木耳有些沉重地说，海子的死是神秘事物的执事神灵，让他扮演了一个悲剧性的人物，要知道悲剧的力量可以唤醒人们缺少诗意的心灵，海子的死让他们的生命与思考变得松动，开始注意海子以及诗的存在，而这种思考最终会让人活着活得优雅一点。我认为海子的死只是一场戏，海子是表演者，真正的海子并没有死。
我莫名的思路让我说道，海子没有死，难道死去的是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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