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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金丝猴和它的情人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2月01日09:41 中国青年报

  (本报记者张可佳)滇金丝猴是与大熊猫一样最为人类珍爱的濒危动物。它们有此殊荣,是它们的骄傲也是它们的悲哀。这个中国独有、世界上仅存极少群体的物种,悄然生活在中国云南西北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森林中。

  直到我来到这里采访,遇到了它们的4个情人,才知道在那个奇妙的世界里,一样有幸福与灾难,有悲欢离合,有家族的兴衰,也有爱情。千百年来它们繁衍生息,代代相传。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发现了这些有着惊人美貌的猴子们,于是捕捉猎杀、驱赶戏弄,甚至捉来做美味佳肴……却没有人懂得它们,更没有人尊重它们。后来有一天,一个美国人和三个中国人走进了它们生活的圈子。

  “去中国看看吧,你会学到很多东西的”

  “这个故事是我和龙勇诚、钟泰、肖林与金丝猴的故事。”大个子美国学者柯瑞戈就像讲述一千零一夜的传奇故事那样,用清晰的中文向我展开了让他终生都魂牵梦绕的回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中国吗?”柯瑞戈微笑着问我。

  “好,就从这儿说吧。”也许他看出来我在琢磨他———洁白的高级衬衣,灰蓝色的羊绒衫,精美的眼镜,像不少年轻学者一样早早秃了的头顶……他怎么就和雪山里的猴子们裹到一块了呢?

  大学毕业后,柯瑞戈进入美国加州议会财政拨款委员会工作,负责对林业、环保等13个部门的拨款。在一次议会辩论中,他强烈反对给一个水利工程的拨款,因为他认为那将严重破坏加州的自然生态环境。但是这个年轻人当时没有办法让更多的官员们接受自己的观点,他感到愤怒和无奈,他说“我还是得回到大学去,这里看来不适合我。”

  回到大学,他找到他的导师波姆纳(Pomona)。波姆纳曾在20年代游历中国,他说是当年的中国之行使他变得成熟和坚强,懂得了怎样与人交往,懂得了怎样获得成功。现在,教授已80高龄,拥有知识与财富。他从自己的基金会每年拿出10万美元给10个学生,让他们到中国考察。他对柯瑞戈说:“也许你先不必急着工作或者读书,去中国看看吧,你会学到很多东西的。”

  “我们坐上挤满农民的客轮,换乘很烂很脏的长途汽车,从三峡到昆明,到西双版纳,到丽江、中甸、芒卡、甘南、拉萨……很冷很冷啊,”老柯紧紧抱起胳膊,缩在椅子里,“就像这样每天都冻得发抖,我们支起随身背着的帐篷,躲进睡袋……”然而当柯瑞戈装了满脑袋中国大自然和民俗文化回到北京,参加中国举行的第一次国际野生动物保护会议时,他却惶惑了:“我该研究什么呢?”

  会上,他听到了滇金丝猴的名字。那些金发碧眼、噘着迷人的桃红色嘴唇的小精灵就在他的面前,照片中的猴子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相信,这正是我要做的,我想知道它们的一切。”

  白马雪山上的不速之客

  钟泰和肖林(又名昂翁次称)两个藏族小伙子作为助手随老柯进驻白马雪山考察滇金丝猴的时候,都刚刚20岁。初中毕业就进了保护区工作。他们管柯瑞戈叫老柯。

  1986年,中国学者在云南德钦县阿东乡的山林里采集到一个滇金丝猴的活体标本,结束了这个珍稀动物“已在云南灭绝”的说法。但是,学者们一趟趟进山,却谁也没有看见过猴子们的踪影。他们从猴子留下的粪便分析推断,这里或许有6个自然种群。

  “那时可真没劲!每天走啊走,却连野兽的影子都碰不上。”钟泰晃着头叹着气。

  “后来听说要来一个研究猴子的美国博士生,他的博士论文就是滇金丝猴。派我和肖林给他当助手。我们想,他一个老外,肯定吃不了多少苦,深山、冰川、河谷都去不了,就给他在公路边找个地方建考察营地算了。哪想到,这个老外一连多日看不见金丝猴就跟我们急了,大发脾气还用英语骂人。”钟泰边说边笑起来。

  他接着讲:“我们天天在山里转啊转,却一点痕迹都看不见。我们想,白马雪山的金丝猴难道真的灭绝了不成?

  “我们问山里的藏民。猴子都哪儿去啦?

  “你们还来问我们?还不都让你们给杀光了!没想到藏民却冲着我们一阵乱吼。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久前山上闹小毛虫闹得凶,为了保住猴子的食物源冷杉林,保护区紧着忙着满山喷洒666。松毛虫都杀死了,冷杉树保住了不少,可就没想到金丝猴吃了带药的松箩也会死。”

  说到这儿,钟泰的眼圈红了,“我这一生永远不可原谅自己的就是这件事。”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

  “那时我们还不懂,没这个意识。云杉虽然都留下来了,但是一个动物也看不见了,这片林子后来四五年都没见到鸟。”

  刚刚从西南林大毕业的钟泰现在是藏族为数不多的高原生态及动物保护学者,他接着说:“其实森林中出现虫害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不能人为地干扰它,人类不应当改变那里生态的规则。”

  “你们没有放弃,对吧?后来怎么找到猴子的?”

  “显然猴群已经迁移到深山里,我们驮上行囊、帐篷和全套设备往深山里转移。又转了七八天,最后选定在崩绕贡嘎山的山脊落营。这个地方海拔4300米,正好是高山草甸和针叶林的过渡带,很可能是猴群的栖息地,而且也是牧民转换牧场的必经之地,换点物品给养会比较方便。”钟泰说,在茂密的森林里没有立脚之地,他们不得已砍了一些树,搭了个好一点的棚子,还特别给老柯隔出了一间办公室兼卧室。

  “金丝猴啊!我看见了……”

  5月了,白马雪山还是积雪未化。一大早,龙勇诚叫上钟泰和肖林再去有阳光的坡上搜寻猴群,6个钟头回来依然没见到猴子的踪影,老柯的脾气又暴躁起来。他苦着脸冲着中国同伴大吼:“你们还是对猴子有研究呢!怎么就连猴子的影子也找不见?”钟泰给他煮了奶粉,打开一听鱼罐头,想压压这老外的火气,老柯反而直起嗓门:“我没有胃口!”拒绝吃饭,蹲在一边生气。

  下午3点,老柯一个人背上单筒高倍望远镜往背阴的方向走了。没过一小时,老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高声呼喊着一嘴英文。在这4400米的山上别说跑了,就是慢走都得大口喘气。

  “你看见什么啦?遇上黑熊啦?”大伙儿逗他。

  “不……是猴子!金丝猴啊!我看见了……”顿时,每个人都热血沸腾。钟泰第一个蹿出篷子,顾不上拽上老柯就独自往山上奔。后面龙勇诚边往外跑一边还在盘问:“你从没见过金丝猴,你怎么就断定是猴子?”

  “他们从树上跑下来,肚皮是白的后背是黑的,还有很多树叶在动……肯定是了!”老柯结结巴巴地说着中文,激动得手舞足蹈。

  “我们架起三角架,接上全套高倍镜头,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每个人都能感到各自的心脏在激烈地跳!20分钟后,只听肖林一声惊呼,我们终于从取景器中清晰地看见一只滇金丝猴公猴从没有太阳的高大的冷杉上跳到另一棵有阳光照射的树上。

  “我们怕猴群再丢了,一直守候在那儿舍不得走开。月亮升起老高了,大家确信猴子们都睡觉了才小心翼翼地顺着陡峭的山脊往回走。等大家躺下来时才想到:下午是怎么跑上那峭壁林立的恐怖的山脊的?

  “次日凌晨3点,龙勇诚就把大家叫起来。‘拿不准猴子几点起床,别错过了!’我们随便吃了点饼干和红烧肉罐头,背上望远镜和相机,装上些饼干,带上空水壶就出发了。老柯那天特别高兴,第一次把他从来都偷着吃的美国巧克力给每人分了一块。

  “4点半,我们赶到离猴群睡觉不太远的地方,4个人不敢烧火不敢出声也不敢坐下,惟恐惊吓了猴子,后来实在冷得瑟瑟发抖就在林子里排着走,3个钟头走下来,生生趟出一条路。

  “7点半,缕缕阳光穿透茂密的山林,猴群起来了。200米远的冷杉树上,一个个矫健的身影飞过来跃过去,它们在做早操。”

  “这是白马雪山最大的一个猴群。有180多只金丝猴。”老柯说。

  “不会数重复了?难道你能认得它们中的每一个?”

  “在两片森林之间常常有一条山沟或者一片空地,猴群会在这儿停下来。猴群以家庭为单位活动,最大的一个家庭有14个成员。有一只公猴,5只母猴,其他的是小猴。母猴之间有不同的位次,原配地位最高最受尊重。这个最大家庭的公猴也就是这个猴群的猴王。

  “我们注意到这个家庭中有一只母猴断了一只胳膊,很可能是中了盗猎者的埋伏又逃脱出来的。本来这只受伤的母猴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妃子,就因为她刚刚生了小猴又有伤在身,猴王对她关爱备至,总让她跟随在身边,排在了王后的前面。

  “在一道深深的山沟前,猴群停下来,看过这条沟是否安全。所有的家庭都依照自己的位次坐在远处,一些还未成家的猴子先过沟,他们的(等级)位次最低。当确认安全后,猴王的家庭开始过沟,然后是内阁大臣的家庭,再下来是位次稍低些的。整个过程如同军队行进,井然有序。这时候,猴王端坐在沟的对面,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一旦出现混乱他就高声大叫,吓得没猴敢闹,立即安静。”

  老柯慢慢地讲着他的神话故事,这些研究已经写入他的博士论文,向世界宣讲过。还出了厚厚一本书。

  我饶有兴趣地听他往下讲。“亚成体的公猴一旦长大成人,老公猴就自动退位,淘汰到亚成体群中,新的公猴成了这个家庭的主宰。”

  “怎样就一眼看出哪个是公猴呢?”我问。

  “公猴的个体是母猴的两倍,公猴每天在自己的领地上跳来跳去,炫耀自己健壮的体魄和无与伦比的力量,很显然,滇金丝猴是雄性制度的家族。”

  “在这180多只猴子的群体中间发生过战争吗?”

  “在休息的时候有时也会有争斗,但小猴从不参战,也不会有谁伤害小猴。挑起战争的因素常常是母猴。她们负责找食物,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区域,一旦寻找食物的母猴不慎进入别家的地盘,两个家庭就会打仗。战争中如果母猴没能逃掉就得被逼改嫁那个家庭的公猴,作它的妃子,当然位次排在最后。”

  第三天黎明前,大家照样早早起来去观察猴子,但钟泰怎么也推不开门。原来一夜的大雪早已把棚子封得严严实实……

  遭遇黑熊和毒蛇

  雪山和冰川上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随时随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小溪、瀑布和湖泊。山谷里山花烂漫,高山上针叶林涛声阵阵。在滇西北这片不大的保护区范围内,集中了从亚热带的干热河谷到高山寒温带森林的多种生态类型,这些森林呈带状有规律地分布在不同的海拔高度上,相当于中国从南到北几千公里的森林类型分布带,蔚为奇观,是世界少有的生物多样性基因库。

  老柯戴着妈妈细心为他织的红色毛线帽,那帽子里面还缝了一层太空棉,特别保暖。肖林还是永远的蓝棉衣,钟泰一身迷彩服。每个人都是半年不换不洗衣服,“气味变了怕猴子不认识了”。

  猴子在哪儿过夜,他们就在哪儿过夜,天天跟着猴子走。

  这天,大雨瓢泼。猴群都躲到树上避雨。即使这时,王权依然凛立,至高无上的猴王坐在最高的树叉上,它的王后和嫔妃依次拥着自己的孩子坐在下面一层树枝上。

  老柯说他们没有带雨衣的习惯,整个人好像就和猴子一样了,走哪儿吃哪儿,到了河边就喝水,遇上大雨就挨淋,碰上猛兽就躲就藏。现在他们围坐在一棵巨大的冷杉树下点火取暖。树上的猴群早已熟悉它们的朋友,对此并不见外。

  钟泰坐在老柯对面,猛然一抬头,一只足足两米多高的黑熊正直矗眼前,它就在老柯、肖林身后不到10米的地方!

  “你们后边有一头黑熊!”钟泰憋住气,压低了声音说。老柯迟疑着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要不要给它一枪?”钟泰嘀咕了一句。但没人响应。对于野生动物保护学者来说,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黑熊落下前肢但依然昂着头,又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停下来目不转睛地朝“入侵者”这边望着。

  3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更不敢动。黑熊转着头在地上来回嗅着什么,10分钟过去,它慢慢转过身掉头走了。看着它的背影,3人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要熟悉一个新的猴群和它们的家族规则并非容易的事。老龙和钟泰都建议把基地搬到离新发现的猴群更近的地方。但是老柯说什么也不让搬,而且还激动得脸都红了:“那是猴子送我最好的见面礼的地方!我要在那儿做我的研究。”

  又是一个雨夜,老柯一行3人追寻猴子来到一个伸出来的大岩石下面,决定就在这里过夜。肖林和钟泰身上带的火柴全湿透了,老柯也只剩10根干火柴。3个人七手八脚从岩石下扒拉出一些干树枝树叶。无奈风大雨猛,肖林连划4根火柴都没点着。老柯心疼得拿过去自己点,又是4根,一样没点着。两个人都急了,大吵起来。

  “别吵了!吵有什么用嘛!”一向沉默少言的钟泰突然大喝一声。

  老柯和肖林不再互相臭骂,都把衣服脱下来,围起一个篷子,让钟泰躲进去划最后一根火柴。3个人都憋住气,生怕一口气呼出来吹灭了火苗。

  终于点着了!3个惊喜万分的男人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就又被吓回去了。“啊呀,好大一条蛇!”老柯个子高,几乎平视着它。

  岩石跟前的古树上正盘踞着一条雪山上最毒的雪山腹蛇。它和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

  “我最害怕的就是毒蛇。”老柯丝毫也没想掩饰自己的恐惧。钟泰说当时看老柯真的吓坏了。钟泰掏出手枪。

  “不行!别打死它!这不是我们做环保的人应该做的。”老柯痛苦地说。

  “那好,我们睡觉吧。不去管它,也许根本没事呢。”雪山里长大的钟泰胆子毕竟大些,况且早已累惨了,乐得赶快睡觉。

  “那也不行,它会袭击我们的。”老柯念叨着,拽着钟泰。

  肖林想了想说:“老柯你睡中间,我俩一边一个睡你旁边,蛇就是下来了,怎么咬也先咬不着你。”可是这也不是老柯能接受的方案。换个地方吧,怕断了火种,也再难找见躲雨的山洞。最后还是钟泰想出个高招儿,用拴帐篷的绳子把那毒蛇套住,别勒紧了,固定在树上,这样既能让它下不来,又能留它一条性命。于是3个人像套马那样向那蛇扔绳圈,不知费了多大劲总算套住了。

  “像老柯这样,自己也变成了金丝猴的可真没见过”

  曾多次进白马雪山拍摄滇金丝猴,也和老柯他们共过患难的摄影家奚志农对我说:“对野生动物着迷的老外并不少见,但是像老柯这样,研究金丝猴,自己也变成了金丝猴的可真没见过。”

  “什么?”“真的。现在他办公室里还挂着那张相片呢,你看看是不是金丝猴。”

  从他们的营地到背水的地方要经过一片流石滩,石头随时滚落。在4300米的山上背25公斤的水桶走300多米山路回来,体力半天也缓不过来。所以每个人从来不刮胡子。只有“星期天洗脸天”,才用三分之一杯的水漱口,三分之一杯的水洗脸,三分之一杯的水喝咖啡。吃完饭就把碗倒扣在膝盖上一抹(从不洗碗),流鼻涕则用袖子一蹭。

  一进雪山就是半年八个月,每一回都是剃了光头进山,出山时已是满头满脸金胡子、金发,若摘去那副美国眼镜,可不就与金丝猴没两样了吗。而这恰恰也是金丝猴专家老柯引以为自豪和骄傲的经历。

  老柯告诉我,他最好的朋友就是钟泰。“这是一个极其聪明、极其优秀的藏族青年。”他不断重复说着,“滇西北的生态保护、中国的滇金丝猴就靠他们了。”

  1996年,他们为钟泰从国际环保组织那儿筹集到一笔学费,钟泰自己奋发努力数月,终于考上了西南林大。老柯说,他还会为钟泰提供进一步的学习机会,因为“他是雪山的希望”。

  经历了那雨夜的蛇口脱险,老柯早把钟泰看作救命恩人,3年里两人多少次患难与共,情真意切,友谊日增。

  “开始,这个老美老骂我们打呼噜像猪一样。我就对他说,雪山上的野兽都怕我们的呼噜。会打呼噜野兽就吃不了你。他听了干生气没辙。后来每天大家都累得要死,再等到夜里烤干了湿透的衣服睡觉的时候,就是雷声一样的呼噜他也能睡着了。”

  钟泰告诉我:“虽说有睡袋有帐篷,但是下起大雨大雪来,照样挡不住。所以不管冬天夏天,常常是早上醒来,一个个都是泡在冰凉的水里。在山里的3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山观察猴子,就是烤衣服。老柯的妈妈是个医生,他家境很好,从没做过这些事。他不会做饭,更不会烤衣服,他的衣服、鞋子、被子经常被他烤出好多洞。我好心来帮他,可是哪知道美国人竟不能领这份情,他们的自尊心特别重。开始我们不了解这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去帮他反倒被他大骂一顿。我索性就看他把被子毁了,也不管他。没想到他还就学会了。”

  看到“滇金丝猴老柯”的照片,我又听到他更多可笑的故事。

  钟泰告诉我:“老柯有1米85,他最恨自己的大个子,因为他最怕钻树林,他常常要把腰弯得很低才能钻过去,碰到很难过去的灌木丛,他就用英语里最脏的话骂那些树。

  “一次雪很厚,他一脚没踩实就滚下去几十米远,衣服、裤子全扯得稀烂。幸好随手抓住了雪中冒出的杜鹃树枝,才留住条命。可是两只手的指甲都扯破了,满手鲜血。就是那次他摔伤后的第二天早上,差不多一米厚的大雪把我们的帐篷堵得死死的。当时我说,看来这雪还一天两天停不了,咱们回营地去吧!等到明天真回不去了。老柯不干,口口声声说,我就是要看看大雪里的猴子!是啊,我总是拿这个老美没办法。心一横:你能我也能!可是你到时候回不去可别怪我。

  “那次我们往回返的时候,整个帐篷死死地冻在雪里,手一使劲就粘掉一层皮。我们只好把东西藏好埋在雪里,只带上一点吃的、睡袋和望远镜往回走。一路上,雪越下越大,没过了膝盖,平时4小时的路,我们走了一天。后来老柯说什么也坚持不住了,非要歇会儿再走。我对他说,那样非冻死在雪地里不可。我硬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看他实在不行了,我就要替他背睡袋和望远镜。喝!这一下又把他激怒了:‘不用你给我背!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回到家。’我也急了:‘你有雪湿不透的大皮靴,你的脚暖暖和和,我可没有靴子。不快点回去我的脚就完蛋了!’他一听愣住了,口气全变了:‘你自己先走吧,别管我了。’

  “我当然不能把他丢下,我们俩就这样一路吵着骂着,在深夜12点回到营地。这一趟,我俩的脚全冻坏了,没想到的是老柯脚上冻伤的大泡比我的还多。我弟弟给我们端来一大盆雪,忍着剧痛,我们互相帮着搓脚。一到家,老柯的脾气也好了,一再地跟我道歉。但是我知道,他永远也改不了,他还会冲你大发雷霆的。”

  “妈妈,我希望神灵也能保护你”

  考察已近尾声,1996年圣诞前夜,奚志农又一次来到老柯他们的营地,漫山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奚志农对3个雪山学者说:“来,给你们每人拍一段片子,我给你们寄回去给家里人看看,让他们看看你们在山里都是怎么过的。”

  火塘上的大锅正在化着雪水。面对摄相机,老柯第一个开始说:“我是加州大学戴维斯学院的生态学博士生,我正在中国云南西北的白马雪山里考察可爱的滇金丝猴,做我的博士论文……”

  正当我写到这里并等着老柯寄来照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老柯妈妈去世的消息,他已经赶回去奔丧,把照片的事托付给在昆明的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他曾告诉我他一生最敬爱的人就是妈妈,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他5岁的时候,妈妈每个月带他到美国的各个国家公园去感受大自然的美丽与魅力,他深深迷恋自然生态和野生动物,在滇金丝猴研究上做出如此成绩,都是为了他和妈妈的理想与愿望。

  从1890年人类第一次发现滇金丝猴的标本,100多年来,中外研究者只是根据猴群的粪便和足迹确认猴群的数量和存在。1994年到1996年,美国学者柯瑞戈对白马雪山滇金丝猴的行为生态学进行了3年野外研究,他系统考察了滇金丝猴的食物、生育情况、种群增长速度。第一次搞清了滇金丝猴种群的行为方式、社会组织、家庭结构、猴群之间的联系以及它们怎么占用森林和各猴群对于各自领域的使用情况。

  我再一次采访他时,请他回忆面对奚志农的摄相镜头,还对妈妈讲了什么,他笑了,说“不好意思,记不得了,都是别人常常说的那些……”我很理解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美国大个儿没有勇气把对妈妈的话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就把本子推过去,“写在这上面行吗?”我问。

  “亲爱的妈妈,”他像个害羞的男孩,用手臂挡着写,刷刷刷地写了很多:

  “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我正在海拔4300米的白马雪山里。你能看到这里非常美丽。这是我的踏雪靴,这是我的电脑,这些是白马雪山上的植物标本……我们使用太阳能电池板发电,天晴了我们就把被子、衣服、鞋子都拿出去晒。昨天我们和一头饿得肚皮都贴在一起的狼擦肩而过,它一点没想吃我们,它如此饥饿却找不到猎物,真让人心疼!

  “我们带来的苹果和土豆都变成了冰坨,化开也不能吃了,我们又得喝几天稀饭了,因为带出来的米已剩下很少,但是我们还不能马上回去,我们刚刚追踪到一群新朋友,我还不很了解它们的家族和历史。所以要和它们再一同渡过至少一个星期。妈妈,我很高兴喝稀饭(他没有告诉妈妈因为海拔太高,米是煮不熟的)。中午,我们每人吃两片饼干,我带来的巧克力每次掰成3块,我们3人一起吃。我喜欢让钟泰分巧克力,他总把大一点的给我,要是我们还有鸡蛋,早上他就悄悄给我做一个煎蛋,他对我真的很好。

  “这里的藏族人相信菩萨的神灵能帮助我们找到猴子,一次,我们出发前烧了一柱香,真的灵验了。后来,每次出发,我都请他们烧香。妈妈,我希望神灵也能保护你,我希望你健康快乐。我非常高兴你能支持我的研究。感谢你,非常爱你!也许在6个月后你就能看到我们的报告了!”

  钟泰是站在棚子前面的雪地里对摄相机倾诉的:

  “我有两个孩子,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长大的。甚至他们出生的时候,我都没能回去看看我的妻子。我很难过也很内疚,我很想你们,每天都想。在中秋节的晚上,我们远远地看到山沟的村子里火把通明,人们翩翩起舞。我不敢看也不敢想,望着月亮,不让泪水流下来。但是当我看到猴子们远远地在嬉戏玩耍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说:现在你们是安全的了,因为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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