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里的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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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02月05日12:12 北京晨报
一、守株兔待
那阵子是兔年的尾巴,按传统说法,兔子走了,龙要来了。整整一个兔年,我还未交过兔运,就连盼望已久的老婆也没娶上(兔运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属兔,本命年应该天不负人),只好暗暗希望这年末的日子就像兔子尾巴长不了,赶紧过去。
一天傍晚,我从筒子楼旁的机关浴室洗澡回来,朦胧中看见大树底下雪地里白光闪过,没戴眼镜的我跌跌撞撞追过去,才发现是一只耳朵奇长的兔子。和多年前那位古人的奇遇一样,不过我不是守株待兔,而是“绕株抓兔”。尽管兔子顽强抵抗,还是被我当场俘获,冻得抖抖缩缩的兔子被我拎进了筒子楼。我猛然顿悟,方才的经历应当是“守株兔待”,是兔子在等待我到来!没准这就是我的“兔运”。
自诩为野保(野生动物保护)成员的我不会像那位古人一样拿兔子做汤,而是想让这只有缘的兔子与我一起过年。
二、狡兔弃窟
谁曾想,人生忧患养兔始。
兔子进门,羞羞答答,像刚过门的小媳妇。整整一周,在左邻右舍难兄难弟的呵护下,这只“难兔”终于恢复了元气,油光水滑,精神与日俱增。从此,本来羞羞答答的兔子突然像“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开始粉墨登场了。
这个舞台面积不小--就是我们筒子楼的楼道。这里住着近十户人家,分布着种类繁多的杂物,还兼做各家厨房,终日油烟缭绕。想必兔子就在这种熏陶中得了道,开始横行霸道。本来,我用一个洗衣机纸箱给它做了个窝,按体积计算,近两立方米,相对兔子的体积和我自己的居住条件,这应该是一个豪宅了。但是兔子一蹿就1米多高,5分钟就能把纸壳咬开一个能出入的洞。所以,楼道里从此就多了“好大一只白老鼠”(某小姐语)。兔子呆在楼道里,没有游戏的空间,加上吃得好,精力过于旺盛,自然要找发泄的方法。
它食欲好,常常吃了碗里的,想着别人家的。白天我看管严密,它稍有越轨,便被我押回兔窟。但夜深人静时,兔子要么一跃三尺,顶开我压在兔子窝上的磅秤,要么利牙尖齿,咬开纸箱,撒腿而出。
兔子出窝四件事:吃喝拉撒。它记性和精力都特好,谁招惹下它,谁家门口就成了它的固定厕所;谁家有点没收好的蔬菜,它就一扯二吃三拖四撒;谁家小孩爱与它亲热,它就报以“回兔腿”(不是回马枪)。总之,“楼龄”刚满月,兔子就与邻居发展成敌我矛盾,据说我不在家时,兔子过街,人人喊打。
三、打兔看主
平常我用洗衣机洗自己的衣物时,总热心地捎带帮左邻右舍洗点。现在兔子一闹,几乎抹煞了我用洗衣机兼济四方的功劳。打兔还看主人面,邻居尽管没有当着我的面用武力镇压兔子,但各种交涉、照会乃至抗议不断。按理说,兔不教、我之过,可我屡次教导,兔子偏不改!我不得不承认,半道相逢的兔子与我没有灵犀。既然兔子已被列为不受欢迎之列,而我不想进入此列,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用寒假探亲的机会把它贬谪老家。
四、“候兔”南迁
有候鸟就有“候兔”,但这个“候兔”无本事飞回去。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春运的高峰期弄了张卧铺票。兔子如何上车仍然是件麻烦事,另外,它要是在一天两夜的行程中耐不住寂寞可就麻烦了。绞尽脑汁,反复试验,我在西红柿里兑好安眠药,让兔子着了道,然后买了一件登山服,把兔子藏在其中一个工具口袋里,逃脱了行李检查,终于混上了火车。
没想到,仅仅一夜,兔子就恢复了活力,我只好舍弃休息,把自己的新登山服做成兔子的帐篷,让这只“候兔”在里面吃喝拉撒睡。而兔子竟也难得地接受了这个“软卧”,与我平安到家。
五、兔死我悲
把兔子留给被我称为“动物慈善家”的妈妈后,我放心地回到了北京。屈指算来,兔子与我相处不过月余,我和兔子的缘分其实只如它那条尾巴。但是,注定好人(至少对兔子我应当算得上好人)有好报,兔子一走,新的缘分就来了。当然,这一次是我的爱人,半年后,我结婚了。
福无双至,也就是那时,妈妈写信告诉我:有一次出门遛兔子时,一不小心兔子就不见了,再无下落,想必是被某个守株待兔的饿鬼主动出击了。
现在,尽管已从筒子楼搬进了近百平方米的单元楼,有了足够让兔子驰骋的私人空间,但,兔子没了。
回忆这段上个世纪的缘分:我与兔子,毕竟有过一段相处;兔子不在了,毕竟是一条生命;没了兔子的我,毕竟少了一点快乐。
理论上兔子不值得我动感情,生活中兔子却还是让我鼻子一酸。唉,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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