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无忌

　　天使女人。修炼成天使的女人或生而为天使的女人。美丽的……令人神魂颠倒的天使女人。遥想那世间最动人的一片风景，谁不怦然心动，邪念丛生？谁不想把天使娶回家？

　　我想。像一切有出息或没出息的六根不净、尘俗未脱的男人一样，我对天使们想入非非，非想非非想……

　　关于天使女人的非非之想

　　贾宝玉有名言，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所以他见了男人恶其浊臭逼人，见了女人喜其清俊可爱。言无忌却以为，天下女人千千万，个中风情万万千，怎一个水字了得。以水相拟，不如以茶喻人来得妥贴。茶分九等，女人亦有美丑良恶的差别。一盏佳茗的令人回味无穷，正如一位佳人之叫人魂牵梦绕。天使女人是当之无愧的茶中极品，细细啜饮起来，其间滋味又大异其趣各有千秋。

　　第一壶是天使面孔茉莉花茶。一提起天使女人，常人的第一反应便是美若天仙的无暇姿容。东方有观音，圣母自西来，都生得端庄秀丽温婉可人，柔肠寸断的慈悲模样令信徒五体投地，引无数英雄折腰。既然普渡众生的事业也须美色包装，也就难怪男人以貌取人，见色忘形了。不幸的是，天使的面孔不一定伴之以天使的心灵，这样的女人就好比一杯茉莉花茶，初泡时花香四溢，甘甜馥郁，续一道水就变得寡淡无味不堪入口。现成的例子是两个牵涉进赖氏腐败大案的歌手。一位歌甜人更甜，屏幕上甜甜地唱着“爱你一万年”，现实中与赖昌星的侄儿签订三年婚期合同，将天使面孔变卖为一栋别墅一辆保时捷；另一位擅唱主旋律，有张天使娃娃脸，却收受赖昌星巨额“感情费”。这是冲了三道的茉莉花茶，已经茶味尽失，只能倒掉了事。

　　第二壶是天使心肠绿茶。天使心肠的女人最常见的形式是贤妻良母，这似乎是相貌不那么天使的女人成就天使大业的惟一途径，也是传统戏曲和现代影视大肆颂扬的女人样板，《渴望》里刘慧芳的忍辱负重，《我的父亲母亲》里我母亲的无怨无尤，《空镜子》里孙燕的纯真善良……其实，不必到银屏上去寻踪觅影，这样的女人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只是丝毫不引人注目，像一杯绿茶，其香清淡而其味持久，萦绕齿颊又似有若无，当你蓦然回首，她就站在你的身后。

　　第三壶是天使智慧乌龙茶。喝惯了浓香花茶或清幽绿茶的人第一次饮酽得涩苦的乌龙茶，大半会蹙眉咧嘴：“这是茶还是黄连水？有没有搞错？”当然没有。只要你捏着鼻子耐着性子喝下去，就会发现其中奥秘。乌龙茶的妙处在于越泡越香，越喝越甜，先苦后甘，直叫人欲罢不能。这就像那拥有天使智慧的女人，相处之初，那份不让须眉的聪明着实令人头疼，弄得惯于扮演护花使者的大男人浑身不自在；时间长了，品过的茶多了，见过的人杂了，方才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惟有智慧的天使最难寻也最迷人，惟有智慧的味道最复杂也最清心。

　　当然，现实中的天使女人没有这么泾渭分明，以混合型居多，或是三分天使面孔加两分天使心肠，或是两分天使面孔加三分天使智慧，因人而异，各有侧重。茶过三巡，渐入佳境，我止住自己没完没了的非非之想，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谁都想把天使女人娶回家，可是——

　　谁敢把天使娶回家呢？

　　我是不敢。

　　茶中极品我喝过，天使女人我却不敢沾边，甭管哪一种都不敢。须知天使女人乃是女中翘楚、上苍宠儿，追求者众，自然芳心难获身价不菲。换用婚姻经济学的术语来表述就是，相对于一般女人，追求天使女人的回报更丰厚利润更可观，但投资成本高运营风险大，倘若无雄厚资本超群谋略，岂可轻易示爱随便下注？否则，输了棋事小，血本无归也只是皮肉之痛，从此心灰意冷不问情事可就大伤元气了。

　　显然，天使般的女人势必要天使般的男人才配得上，即使相恋之初男人毫不天使，在天使女人的感化与榜样作用下，也得全面改造脱胎换骨，一步步“天使”起来，否则，不免落得“一朵鲜花插在那个啥上”的讥评。思量至此，我起身揽镜自照，镜中现出一张胡子拉碴的沧桑面孔和一副还没走样但已肚腩略现的身材，我凑近细看，打算从中找出哪怕一丁点天使的痕迹，不料墙上魔镜见状，对我口吐真言：“言无忌呀言无忌，你可不是天使，不过是30多岁财貌平平一男子，既无万贯财，也不是万人迷，你想干嘛？想洗心革面充当天使？你是这块料吗？下辈子吧。这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去爬你的格子吧。”

　　想那世间男儿，多半都是如我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不溜儿，自家墙上都挂着一面实话实说的魔镜，每日里照上一照，就对自己心中有数，既不够帅又不够款，既无力点石成金化平庸为天使，又不甘堕入肥料堆与牛粪为伍，爱面子胜过爱真理，爱自由胜过爱天使，虽想吃天鹅肉，又不愿当癞蛤蟆，对于天使女人自然也就爱而远之敬而远之了。

　　然而，大不幸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此等凡夫俗子的市场占有率高达99.9%，而天使男人只占了0.01%的市场份额。由此可知，在婚姻菜市场上，天使女人遇见一个庸碌男人的概率亦为99.9%，遇见一个天使男人的概率仅为0.01%。二者相遇之后，又会出现无数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他看上她而她没看上他；第二种是她看上他而他没看上她；第三种是谁也没看上谁；第四种是谁都看上谁了偏可惜此君有妇，于是又出现三种可能性，一是挥剑斩情丝，二是做红粉知己，三是横刀夺爱；第五种是都喜欢对方却爱之在心口难开，失之交臂悔莫及；第六种是一见倾心双双堕爱河，之后又出现数种可能性，其一为所遇非所求，半道劳燕分飞另觅佳偶，其二是虽然货不对板，但勉强对付凑合了一辈子，还有其三其四其……照此粗略估算，两人一世恩爱白头偕老的概率约为1%。也就是说，天使女遇见天使男且喜结连理成就天使良缘的机率约为一百万分之一，和买福利彩票中头奖的机率相差不远。

　　难怪我们耳闻目睹的天使女人，要么甩别人，要么被人甩，要么乍结即离，要么再婚再离，要么分分合合绯闻满天，要么形单影只孑然一身，总没有四平八稳的消停日子。难道，命中注定这些样样不缺的天使女人就得承担这份永远的缺憾永远的痛？

　　天使女人的非天使命运

　　又到下午茶时间。又是三壶茶。茶味各异，而苦香如一。

　　茶与女人与爱情的共同敌人都是一个：时间。再美再娇嫩的天使面孔也禁不住光阴的打磨，正如再香再澄澈的佳茗美茶也经不起再三的浸泡，淡了滋味，老了红颜，凉了柔情，倦了爱意。男人善变，女人执著，有了移情与别恋，就有了矛盾和冲突。平常女人遇此，或是沾酸吃醋，使丈夫有所顾忌，或是知足认命，让男人于心不忍，或是刚柔并济，令先生心悦诚服。总之，放出种种手段伎俩，只求一个天长地久太平无事的安稳小日子。

　　但天使女人却做不到。天使面孔的花茶女人，年轻时最是风光，娇嗔可喜，处处受宠，裙下称臣者无数，不免娇纵得心高气盛颐指气使。殊不知，男人的小心殷勤有如银行发放的按揭贷款，是专等着日后连本带利分月偿还的。婚前，男人表演浪漫所费不赀，婚后，男人就要一个贤能主妇来补偿犒劳。头脑简单的花茶女人不知其中奥妙，还以为种种呵护关照都是应当应分的贡奉，享受得理直气壮当仁不让。暗怀不满的男人于是渐生二心，别处另寻爽口好茶去了。

　　与花茶女人不同，天使心肠的绿茶女人生来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以相夫教子为己任，一心奉献不求索取。按理，这样的女人本不该进入下岗天使的黑名单，可惜，绿茶女人就像任贤齐歌中所唱的那样，“总是心太软，心太软”，软到良莠不分，软到当断不断，软到对男人的胡作非为听之任之。但对于男人，遇上一味贤良的主妇比全不贤良的悍妇要糟糕十倍，倘若婚姻触礁，在后者面前，他可以推卸责任逃脱谴责，而在前者面前，一点借口都找不出来的男人只好担着被亲友视为现代陈世美的风险，将恶人恶事进行到底。其实，如今男人需要的贤良温顺不过是表面功夫，只要在亲友面前保持一家之主的形象，别拆他的台、伤他的面子就行，骨子里，他还是喜欢独立自主有头有脑的好女人。毕竟，扛着别人的生命期望往前走是太累赘太沉重了。

　　拥有天使智慧的乌龙茶女人只要不是长得太丑，本来是诸多好男儿的娶妻首选。可能不被她们看上眼是最大的问题。聪明人要强，聪明女人不但自己要强，更要男人比她强。坚持完美的乌龙茶女人多半我行我素，宁可苦等一百万分之一的美好姻缘，也绝不委曲求全得过且过，哪怕一生都在待业婚姻中付之流水也在所不惜。乌龙茶女人的可爱之处在于聪明，可恨之处也是聪明，太聪明了就容易看穿男人的弱点、诡计和谎言。平常女人维系婚姻的小手段，乌龙茶女人不是不懂，而是不屑。这份不屑常被男人误解成对这份情缘的不在乎，伤了自尊的男人要么暴跳如雷，要么拂袖而去，留下乌龙茶女人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十分天使的女人很难得到一个十分天使的婚姻，惟有在天使面孔天使心肠天使智慧之外，还有几分魔鬼手段，才能系夫有术，确保长治久安，打造一个完完全全的天使婚姻。

　　策划／本刊编辑部

　　执行／洪小平

　　图片提供：北京全景视拓图片有限公司

责任编辑：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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