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就是合并同类项。这个"同类项"在以往就是我们所说的"门当户对",而在今天可能演绎成"强强联手"。
"门当户对"大多指男女双方家庭背景(即外在的客观条件)相似;而"强强联手"旨在男女双方才(财)智(即内在的主观条件)相当。由此可见,"强强联手"是"门当户对"的升级版,因为它强调的是更深远的男女平等。"强强联手"的婚姻是绩优股(至少是潜力股)与绩优股的组合。如果往日的"门当户对"能使夫妻双方天长地久相安无事,那么今朝的"强强联手"则能使夫妻双方成为婚姻的最大赢家。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两个自由自在的男女,一旦组合成立了一个家庭责任有限公司,就存在着看不见的市场竞争与优势互补;每一份稳定的婚姻背后,都涉及双方资本的产权重组和兼并收购。因为婚姻中的得失并非爱情和承诺所能解决的,而中国人历来都把婚姻股作为谨慎的一笔投资。
在"强强联手"这种现代经济合作模式渗透到婚姻观念中的时候,也许我们会感觉它对女性的不公,因为我们还生活在一个男权的社会。但事实却是,在"强强联手"的呼声中,女性的声音似乎更嘹亮、高亢。
灰色的较量
王一菲 女 36岁 公司副总经理
婚经:男人不可以依靠;从来也没想到去依靠男人。
我和俊涛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在此之前我刚刚结束了一段无望的婚姻。
我在24岁的时候嫁给了大刚,他是我的中学同学。我们曾经生长在一个大院里,高中毕业以后一起做了个体户,一起去广州进货,一起在北京西单的劝业场租摊位卖服装。两年多的时间我们都发了,爱情也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于是我们就结婚了。
结婚以后我们从小平房搬进了楼房,紧接着我们就有了儿子。我渐渐发现,大刚越来越不思进取了,在他的意识里,奋斗到此手里有那么十来万存款就可以坐享其成了,用他的话讲"光吃利息就够了"。于是他未经我同意就把摊位包给了别人,自己打麻将、喝酒,不夜不醉不回家。当时我虽然在家带孩子,但满心思都是如何把我们的"蛋糕"做大。由此我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没想到的是,当我没日没夜地带孩子还四处找项目寻商机的时候,大刚却用我们共同挣来的辛苦钱泡起了女人。我这个人性子很烈,尽管东窗事发之后,身高一米八的大刚跪在地上求我原谅他,我还是决定跟他离婚。离婚后我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那段时间让我明白,有些人注定是要在半路被放弃的,而像我这样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一个不但给我感情支持,还能在事业上能帮我一把的男人。
就在离婚后的那个秋天,在舞会上我认识了俊涛。俊涛当时是一家医院的外科大夫,秀气的长相和幽默的谈吐一下就吸引了我。在与俊涛的接触中,我发现这个男人很有商业脑瓜,他当时似乎也正处在困惑中,四处寻找突破口。因为刚刚大学毕业分到北京,大医院死板的体制让他感觉一种精神和肉体的窒息。
可以说我们是一拍即合。当时我问俊涛为什么老大不小了(当时他28岁)还没结婚?俊涛说:"像我这样没房没钱的人怎能考虑结婚呢?况且自己感觉前途茫茫,更没心思考虑婚姻问题了。"
我一下觉得这个男人挺实在的,说得好听一点是有家庭责任感。通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已经知道哪种男人更适合我,适合我的事业。而俊涛的个人素质和条件相当不错,他缺少的可能就是一笔资金的介入。考虑清楚这些以后,我和俊涛的关系就明朗化了,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那年我34岁,而俊涛只有28岁。
婚后,我嘴上说"这回我可以安心享清福了",而我更深的用意是让俊涛尽快进入我的轨道。所以我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俊涛,以便让俊涛尽早熟悉商场上的一切。毕竟他从来没有涉足过。当时我已经有一个自己名下的公司,并在郊区建了厂,生产销售我们的产品"爱之巢"床上用品。
我的全职太太生活过了整整2年,在这两年里,我只在家为俊涛做饭,然后就是逛街、做美容、洗桑拿。看着俊涛没日没夜地四处奔忙,有时急得嘴上直起泡,我也心疼也想帮他,但是我还是忍着。直到两年后,俊涛让我们的产品打进了北京20多家商场,我终于熬到了可以出山的时候了。
我开始接过俊涛手里的一些工作,比如跑商场拉客户。此时俊涛说了一句让我大为叹服的话。他说:"让能干的女人闲着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俊涛就是这样,他洞察我的一切,他始终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这就是俊涛的可塑之处。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但有一拼,还相辅相成。他有一个标准的经商的鼻子和脑子,而我是一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最值得我欣慰的是,俊涛和我儿子的关系天长地久变成了哥们儿加朋友的关系,俊涛主动放弃了再要一个孩子的机会。
这就是我们的家庭,表面上是"妇唱夫随",其实暗藏着灰色的较量。通过几年的磨练,俊涛已经从一个白净柔弱的外科大夫变成一个精明干练的商人了。
俊涛经常会在朋友们面前引用我的那句座右铭:"男人不可以依靠;从来也没想到去依靠男人。"我知道他在说此话的时候,充满对自己妻子的佩服,同时也为我们的婚姻自豪。
单项全能的美丽组合
宋新莉 女 32岁 教师
婚经:婚姻其实是两个人对峙的战场,只要有一方实力不足,就很容易被对方打败消化,成为对方的囊中之物。
我是北方人,他是南方人。谈朋友的时候,很多人说我们不般配。我脸皮薄,他脸皮厚;我个子高,他个子矮;我性子慢,他性子急;所有的地方都是互补,正好绝配。
刚结婚那阵儿,他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哪里有麻烦他就冲到哪里,电灯坏了,他爬高上低;停水停电,他不辞辛苦跑两里地一桶桶往家里拎水,家里处处备有蜡烛,像战备一样;请客吃饭,他是进得厨房,出得厅堂,样样拿手。
婚姻的杠杆开始向他那边倾斜,他在家里的份量越来越重:他一天不在家,我是没法吃饭不敢睡觉,出门怕被车撞了,上楼怕把脚崴了,来个电话就想到绑架,有人敲门就以为是小偷,整个一没用的小妇人。而我不在家呢,他一个人又是喝香的又是吃辣的,小日子过得比我在家还美。生活能力的强烈反差,让他越来越不理解我:"按说你也是一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什么都不会做呢?我娶的是能风雨同舟的伴侣,不是一个处处需要我照顾的小孩子。"
他开始卸担子,约好一个月后就彻底从厨房退休,由我来接班。"你看,这家里你处处不能做,离了我就不行,如果哪天我变心了,或者出什么问题了,你可怎么办啊?婚姻的平衡需要双方拿出同等的力量,你也尽一份心行不行?"我无奈地答应了。
说归说,可我还是不愿意闻油烟味,我琢磨了几天,告诉他:"我想学习写作。你先看看我的日记?"看完后,他揉揉眼:"看不出啊,你还是一个才女。好,如果你能在两个月里发表一篇文章,我就再接着给你做饭一年!"有这个作刺激,不到一个月,幸运的我就得意洋洋地晃着刊有我名字的报纸进家门了。拿到第一份稿费,我请他吃了便饭,许久不见的柔情一点点从他眼里溢出来:"没想到你还真行啊,好好干,我就喜欢给才女做饭。"因为他这句话,我写起文章来格外得心应手,我静静地在书房打字,他忙忙地在厨房准备小炒,多好的女耕男织的生活啊!
有了坚强的后盾,我做起任何事来都很从容:单位领导让我给学生办写作辅导班,所有的学生都对我恭敬有加;院里举行春季运动会,我在场上冲刺,他在跑道外给我加油,取得名次以后,青青的绿草地上,他让我趴下,在周围师生的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给我按摩腿脚;学校举行文艺汇演,他一步不落地跟在我身后给我背琴,认识他的学生都吃惊地对他说:"许教员,那是您夫人啊?"他一脸严肃地冲大家点头致意,回头看我脸上却笑开了花。
回想我们的家庭,我们夫妻俩都有个人的"单项全能",不仅双方实力相当,而且彼此相互补助互相欣赏,所以生活充满激情和快乐。
婚姻其实是两个人对峙的战场,只要有一方实力不足,就很容易被对方打败消化,成为对方的囊中之物。当我发现婚姻的杠杆开始向我倾斜的时候,我对他说:"你是不是也要充充电啊?我以前对你的崇拜都快用完了呢。"老公一听,紧张了起来:"我马上考研究生,这下行了吧?"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阚平 男 45岁 公司经理
婚经:我们的婚姻就像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谁也不愿意在夫妻关系中败落下风。
世界真是变小了。从纽约到北京,不过十四五个小时的旅程,"有北京到上海的火车跑得快吗?"我心里问着自己。偶然想起吴梅村的《别赋》中的一句诗:"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销魂而已矣。"我努力体会着诗中的情绪,同时追想着不久前与妻子玫在纽约机场分别的场面:明明是比较的轻松和稍显冷淡,哪有什么"黯然销魂"的感觉!
回到北京后没几天,赶上了一个朋友聚会,很奇怪的一些人,包括我在内有三四个人都是孤身在国内,而自己的另一半在美国。首先是那位上海姑娘,嫁了个老美,却又在熟悉了美国之后,自己跑回中国来创业。看着她吵吵嚷嚷地要吃麻辣龙虾,我觉得很有趣,问她:"你那么大方地丢下那位美国先生,当初干嘛要结婚呢?""我本来就没想结婚。"她皱着眉头回答:"只是我在美国时,换了几所大学念,而他为了娶到我,好几次放弃了工作。我实在觉得欠他的,于是就嫁了。"
大伙把矛头指向了我:"你倒是挺潇洒,美国中国来回飞,一年至少两个来回。既不耽误北京的生意,也不影响夫妻感情。"我对着他们轻松地笑,可自己的心里打了一连串的问号。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潇洒"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辛酸与无奈。
"你干嘛不去美国工作,既然你这么在乎你妻子。"上海姑娘问我。我苦笑说:"哎,一言难尽啊。这也许就是命吧。"
是啊,每次我回北京,自己一个人住在那个160平米的大House中,感觉都是空落落的。我常想:如果我娶的不是玫,而是任何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我们过一种夫唱妇随的生活,那么我就会感觉美满幸福吗?我和玫这么分着,彼此都有很多机会,但是7年了,我们还是维持着我们几乎没有温度的婚姻,为什么?我想也许是我们都已经习惯并看清了一切。
我和玫分开的最初两年,也考虑过去美国发展,但是一想到一系列的问题我就没有勇气了。首先我已经不年轻,要出国,首先得拿个国外的学位,才有可能进入那个社会,我在国外的同学,哪个不是Master或PH.D,让我再去读书,"临老入学堂",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有公司,有事业,在国内多少算是成功者。出国重创业,首先就要考虑生存问题了。有时我心里也会责怪玫,她为什么不能学学人家嫁鸡随鸡?她自己太有追求,弄得我压力很大。但反过来想一想也是,现在的人各有各的目标,可以说是极有追求。况且玫论能力论学识哪个都不比我差,让她回归家庭简直就是一种浪费,是对她的不尊重。所以,我们渐渐就放弃了一方"随"一方的想法。就因为各有各的立场,而又谈不到谁对谁错,只好暗中较劲。就像我一样,宁愿把金钱和精力花在往返旅行上,也不愿在夫妻关系中落了下风。而那些束手束脚的情感啦,夫妻关系啦,不放弃也可以暂搁置一边。有时我想,我和玫的婚姻就像一盘"没下完的棋",双方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走法,而且谁都无法忍受没有对手的局面罢了。
“潜力股”与“垃圾股”的婚姻悲剧
好了 男 28岁 杂志社编辑
婚经:男女要想琴瑟相和,最好旗鼓相当,就像鲜花要想枝繁叶茂,沃土才是它的安身之所。
有一朋友刚从"城"里丢盔弃甲奔逃而出,一声叹息之后对我抚肩教诲:兄弟,落后就要挨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如果你是小米加步枪,若遇到武装到牙齿的女人,听我的,撤!打死也别跟她进"城"!
这朋友乃一国企的小职员,生活中的日子就像马路边的电线杆子一般整齐划一。这厮又有点慵懒,没事儿常跑公园跟老头儿下棋,还美其名曰:不做无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而他那位"潜力股"老婆却甚是了得,两三年时间便由一普通文员升到如今一外企的公关经理。朋友说她每天的状况就像是在坐过山车,经常是"呼"的一声从他身边掠过奔向一个又一个的应酬酒会,出差十天半月的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屋里长期剩朋友一人独守空房与电视机两两相望互诉寂寞衷肠……以致他有一回跑来跟我求字,说要贴在门上,我问他写什么,他说:寡男村。所以,这朋友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公园的老头,大都是跟我一块混着:下棋、看碟、上网聊天、扒拉盒饭……
开始他跟老婆还互相客气,出门还会说:"好走,不送。"(朋友说本来还要说"欢迎下次光临"的,觉得有点不妥,给咽回去了。)后来不耐烦了,他俩就开始在家里演武侠,一个演西门吹雪,一个演叶孤城......内力耗得差不多了,就演哑剧,演得可以互相都当对方透明的了,又重转戏路……最后在俩人都觉得家里越来越像恐怖片里的场景的时候才一致决议"杀青"――离婚。拿到离婚证那天,朋友想,干脆凑齐了,再来一喜剧,他就唱歌,歌名叫《解放区的天》。
前世之鉴,后世之师。这段"潜力股与垃圾股的婚姻悲剧"让我想到:说到底,还是一个鲜花牛粪的问题。一朵鲜花,机缘巧合,一不小心,或者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地点,插在了一堆牛粪上(这绝不能怪鲜花,因为有的牛粪看上去的确是比较像一块沃土)。那么,她会长得好吗?观瞻的问题暂且不提,就是从植物学的角度去探讨,她都不可能长得好。因为牛粪中的养分并不能满足鲜花的生长需要。如此一来,他们的结合便成为一出悲剧。但是,最后两者的命运却是有区别的:牛粪依然当他的牛粪,尽管他也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而鲜花呢?却因为得不到必需的养分而日渐凋零,最后枯萎而死。不言而喻,谁的命运会更悲惨。那么,鲜花该怎么办?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在遇到牛粪之前就擦亮双眼看清楚;二是在插上牛粪之后感觉不对就赶紧想办法另寻一块真正的沃土。当然,"防患于未然"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婚姻也是如此。如果一方的德智体美都比另一方要高那么一大截,那么两者的思想、性情、兴趣、爱好,对事物的观点、理解力等等方面肯定就会有差距。由此造成的生活习惯同样会有很大的不同。一个想听巴赫,一个要唱卡拉OK,一个读《追忆逝水年华》,一个看《她的妓女生涯》……结果两人一说话,感觉不是母鸡问鸭、就是拳打棉花,了无生趣至极。如果两人连基本的互相沟通交流都做不到,那么,爱从何来?情又缘自哪方?如此婚姻,跟将两具僵尸摆在一个棺材里有什么区别?
因此,婚姻中"强强联合"是颇为实际与理想的结合。男女要想琴瑟相和,最好旗鼓相当,就像鲜花要想枝繁叶茂,沃土才是它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