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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事件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08日16:54 新浪伊人风采

  长篇小说:《暗香浮动》 

  1、莫尼卡 破碎的东西再怎么修补总有裂痕

  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但我知道这种欢乐打了折扣。破碎的东西再怎么修补总有裂痕,是我故意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一个人价值受贬,放弃某些东西势在必行,尽管那些东西非常重要。但有更重要的东西摆在面前,取舍就变得相当无奈,这里牵扯到自尊之类有关气节的问题。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知道没有他我的心会流血。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心里淌血的意义,但非要给那滋味下个定义只能称之酷刑。只要不再受刑,我宁可当一辈子的窝囊废。

  俗话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终于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下跌落成向他乞求残汤剩羹的烧火丫头。

  我对他的态度做了大幅调整,尽管我们仍不免争吵,主要是针对我的工作,但在两个人的问题上,我已经做了最大克制与让步。我不再跟他无理取闹,也不再骂他咬他,对他来我家的时间也不再限制,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尽可能地收敛低调。而他却变得反复无常脾气暴躁,经常一点小事就对我横加指责无情斥骂,我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呵护我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们先后从墨尔本带团回来,高亨利立刻又给我发了一个两人小团。由于那些天团队太多,不仅大小车辆都在使用,公司还向悉尼Rental Bus租了两辆大车救急。所以,这次高亨利让我开他家的丰田佳美,这样既省了租车费对我也省事方便。

  事情过于轻松就容易掉以轻心。我带他们去邦代海滩的那天上午,把客人放下并约好上车时间我就把车开走,因为路边不能停车。怕公司不给报销,也没敢泊到停车场去。

  我沿着海滩把车开到北边的高坡掉头,这里是一个巴士终点站。走到那里正好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离开。

  旁边是家杂货铺,忍受多时的干渴让我自然而然就把车停在了那个位置。望着小铺冷冻柜里排列整齐的各式冷饮我真有些按捺不住,刚要下车,两辆深蓝色的悉尼公交大巴呼啸而来,我只好坐在车里等候。

  大巴一前一后从我身边开过,谁知第二辆突然右拐,我眼睁睁看着大巴尾部从我车体右侧开始沉实而有力地划过,金属缓缓摩擦的声音异常沉闷。我一下懵了,不敢相信的事情终于发生。

  出于本能我厉声尖叫了起来,Stop!Stop!尖锐的叫声在小车里震耳欲聋,大巴依然蛮横地挤压着丰田佳美弱小车身。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泪水顿时溢满双眼,我又要倒霉!我怎么会把老板家的车给撞了。

  巴士终于被前面的路人喊住,但它只停了几秒钟又往前开去。我疯了一样下车朝它狂奔,声嘶力竭拼命叫着,你不能走,你撞了我的车。停车!停车!我狰狞的样子吓得好几个路人远远绕道而行。

  大巴为了不阻塞交通,赶去调头把车停好。巴士司机是个土著中年人,他下车后先对我说对不起,然后随我一起去看我的车况。他和蔼地安慰说,这是他的过失,让我别担心。接着,他把驾驶执照和车号都抄下给我,说他们公司一定会负责赔偿。

  望着车身那一道不浅的蓝印和被挤瘪的右侧保险杠,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我不敢马上打电话给伍迪,因为他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抱怨。我一边抹泪一边想着应该怎么办,我得接受上次的教训,马上向高亨利汇报。

  高亨利听我汇报以后沉默了一会儿,冷冷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想再次解释被他当即制止,他只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接着就把电话挂掉。我摸不透他那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反正不可能是好兆头。

  一整天忐忑不安,越想越担心,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告诉伍迪。果然他先教训了我一通,然后才说赶紧跟保险公司联系吧,要尽快把高亨利的车修好。

  我趁客人吃饭去了趟警署报案。下班前又去公司问高亨利要丰田车的保险号,结果才知他的私家车并没上保险。我庆幸自己是被公交车撞了,要是我撞了公交车可怎么是好?高亨利的车就是上了保险也不会让我使用这个待遇。

  老陆在公司楼下见到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莫尼卡,你怎么回事?又撞车了?我气急败坏地解释,不是我撞的,是对方撞我。

  老陆又做出一副特别理解的表情说,不用解释,不用解释。好像他知道什么内情。后来才知,托尼知道这件事后马上对高亨利挑唆,莫尼卡不会是开车技术有问题吧,她怎么老是撞车呀?

  他这话肯定对高亨利产生一定影响。高亨利第二天见到我就毫不留情地说,莫尼卡,你要是再撞车,公司就不能再用你了。

  我着急地分辨,不是我撞车了,是巴士司机撞我呀。

  高亨利板着脸又说,怎么大巴不撞别人偏偏撞你?公司其他人怎么都没事?你不要光顾着找原因,要想想自己的问题。

  2、伍迪 今天心情特别好,我懒得再教训她

  莫尼卡出事的时候,那帮混蛋肯定乐得合不拢嘴。没过几天,托尼自己就出事了,事故性质相当严重。

  一提这孙子我就上火,丫屁本事没有,就会拍马阿谀,他不光对高亨利唯唯诺诺以大哥相称,对南茜也是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得倍儿亲。这半年因为莫尼卡的事情我跟老高本来就僵,这孙子正好趁虚而入。

  听南茜说,托尼昨晚接了个六人团。他没回酒店直接把客人从机场拉到中国城吃饭,车就停在娱乐中心后面的巴士停车场。等他们饭饱酒足走回停车场,小面包车窗被砸,大小行李洗劫一空。客人们全都急了。因为他们澳洲之旅才刚开始,悉尼不过是此行第二站。托尼赶紧带人去警署报案,可这种偷窃案悉尼实在太多,警署让托尼领客人回去等消息。

  高亨利马上召集全体导游开会。

  开会之前托尼还在调侃说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高亨利进来以后,他立刻低调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我幸灾乐祸暗自发笑,平时这孙子趾高气扬哪有这么老实。高亨利先把前一段的工作做了总结,连说了几个要大家注意的事项。最后,他板着脸把托尼的事情向大家宣布。

  公司怎么跟客人协商解决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高亨利决不会赔偿客人一分钱。由此推断,托尼这次没少出血。

  这叫一个大快人心。

  散会后我在电梯口喊住莫尼卡,愉快地表示要送她回家。她愣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尴尬。我有点奇怪,问,你怎么了,不想让我送你?

  她支吾说,不是,是……是我自己开了车来。

  我更奇怪了,你又开谁的车?

  她声音含糊,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你哪儿来的车?

  她看了我一眼,索性破罐破摔,是我自己买的。

  我心里那个愤怒,好——哇,你行啊!你现在有能耐了,翅膀硬了,自己买车都不跟我商量了。

  她避开了我的眼光,声音也低了下去,要是跟你商量你能让我买吗?

  你知道我不让你买,为什么还要买?一股抑止不住的怒火直窜我的脑门。

  我需要车。

  我更气了,你不光需要车,你还需要飞机游艇呢,你需要的东西多了,可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她不说话。

  我接着说,你现在欠着银行一大笔贷款,你为什么不把这钱先还给银行?你真打算把这笔债背它二十五年?

  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自己,她的声音委屈而无力,可我买房子也不想买个累赘呀?弄了半天生活没改善,还沦为金钱的奴隶。

  我接着教训,沦为奴隶也应该,你必须先受苦,勒紧腰带把房子供完。

  我已经把生活水准降到了最低,自从认识你我就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所有的东西都是以前的,你还要我怎么样?她近乎绝望地望着我。

  你做得远远不够。你每月花在化妆品上的钱太多。

  那又怎么了。

  为什么别的女人可以凑合,你就非要买法国瑞士的名牌呢?

  别人是谁?

  人家小汤就用绵羊油,她……

  你少跟我提她!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倍,这是最近她少有的激动,她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她不过是Nursing Home 里的一个普通看护。

  是护士。

  他妈的看护跟护士有什么区别?

  无意中触到了她的底线,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息事宁人,她是不如你。

  那你为什么拿她跟我相提并论?我买化妆品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我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买点化妆品犯什么法?你不就给我买过两次吗?要是你心疼我把钱还给你。她的眼里装满委屈。

  行行行,我说错了。

  去新西兰的时候曾问她要什么礼物?因为机场免税店买东西便宜。那时我正堕入情网,尽管觉得奢侈,还是从那边给她买过几次化妆品。可她不明白,我跟小汤这么多年就几乎没给她买过这种东西。我看形势不妙赶紧结束这场官司,把话题转开说,那赶紧走吧,带我去看你的车。

  开着公司大车跟她来到百老汇,停车场里就剩一辆车了。她急忙过去打开车门,兴奋地说,这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我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检查一遍问,花了多少钱?

  她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包括上牌费和保险一共九千多。

  我张口否定说,太贵了!

  可这车才两年多,开了不到两万公里呢。

  两万公里怎么了?你尽找那些骗子办这种事。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正规车行买呀?

  她有些心虚,我去过了,那里车贵,公里数都在四万公里以上。

  反正车已买下,说也白说。今天心情特别好,我懒得再教训她,口气便缓和了一点,这次就算了吧,以后再也不许乱花钱!

  知道了。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铃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急忙走到一边。

  3、莫尼卡 为什么明知他是个混蛋却无力自拔

  我一言不发站在车外,竖着耳朵捕捉他跟汤南方的每一句对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那样锐利,直扎我的心窝,哪怕他因我在侧而故意说一些生硬敷衍的话语也让我心烦意乱妒火中烧。

  我最恨汤南方打电话找他,一想到我不在时伍迪也同样跟她卿卿我我就忍受不了,因为伍迪在电话里也总这样对我甜言蜜语。

  他见我神情不对,放下电话过来解释。他说,你看你又气了,这有什么可气的?我这不是没法子在跟她敷衍吗?前一段她单独找高亨利谈话诉苦,高亨利很同情她,特意找我认真谈了一次,逼我跟你彻底分手,否则情况对我们都不利。我要不是因为自己的房子还没供完当时就跟他急了,他管得着吗?可你现在也有房子要供,我们都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跟高亨利把关系弄得太僵,所以,表面上跟他们说我已经跟你分了。当然这是为了应付他们,我是永远不会跟你分开的。对汤南方我也必须做做样子。你知道我爱的是你。

  我强忍住这种酸涩,沉默不语。我知道自己身价今不如昔,除非卧薪尝胆跟他死磕到底,否则根本没有机会翻身。

  往回开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会爱上他?为什么明知他是个混蛋却无力自拔堕入深渊?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互问过一个热恋中男女必然要问的问题——你是怎么爱上我的?

  他说第一次带我去堪培拉回来,把我送到修车场,我拿着简单行李下车,走到车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并跟他挥手再见的那一瞬间。他说那一刻我朝他嫣然一笑,就是那无意地浅浅一笑打动了他冷酷的心,使他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彻底落空。

  我对他的好感是在我们第一次去墨尔本的路上,他用英语向我坦白跟他所谓的澳大利亚女朋友的故事后,那时候,MF106.5正好播出节奏强劲的音乐,他心情愉快地跟着节拍在座椅上舞动,就在那一刻,他突然令我着迷。

  可以说,我们两人都是因为一个动作,即他为了我那个毫无道理的嫣然一笑,而我为了他在座椅上身体随着音乐任意摆动,这些能不能作为相爱的原因并没有理论根据,但我们却因此走进了自己编织的陷阱且越陷越深。

  假如那次我不回头看他一眼,假如那次调频106.5没有播放那段节奏强劲的音乐,再往前追溯,假如我三月七号没有参加开心旅行社的黄金海岸四日旅行团而去了别家公司,假如那天他正好生病请假导游不是他却换成小江托尼或者其他什么人,假如那天我在艾叙菲尔没被那个金发女郎撞车,假如我留在北京压根就没出国,假如……

  我不能不感到偶然和必然之间那种秘而不宣的联系。

  当我们沉浸在肉体的销魂之际,在墨尔本看了一场轰动全球的电影《泰坦尼克》。那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也是最后一次。电影散场后他曾紧抓我的手说,如果我们遇到相同的事情,我一定会像杰克一样冻死自己救你脱险,如果我们两人中只有一人能够获救,我一定牺牲自己。

  那时候我非常感动,我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能力和他的真诚假如当时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可他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当时我们之间的位置与现在不同,那时候他一心一意想得到我,不光肉体,还要我的魂灵。

  后来东窗事发,我们的关系有了变化,我也问过他一个问题——万一我跟汤南方和她女儿一同落水,你先救谁?他迟疑了一下说,你们三人都救。我不甘心又问,要是只许救一个人,你是救我还是救她们?这下他为难了,他说他跟她们跟在一起很久了,大家有了感情,他不能把她们抛下不管。

  他又说他跟汤南方的同居是有历史原因的。当年他们刚到澳洲,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那个时期大家结合的原因十分复杂,可以说走到一起多是为了相互安慰,根本谈不上爱情。他说,要是我早认识你几年就好了,那时候汤南方还没这么老,现在她人老珠黄,如果我不要她了,还有谁会要她。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老,所以你才要她不肯要我?他见我急了再次发誓说他一定会离开汤南方。但他说不过,请你让我用我的方式跟她分手。再往后,他的誓言后又多了一个内容,他说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我要等她先提出分手,这样我的心会好受一些。

  我一直认为汤南方的存在阻碍了我们的关系,所以从心里痛恨这个女人。伍迪总说他跟汤南方只有感情没有爱情,他们的结合是因当时特定的历史原因造成。而他跟我不同,他是因为爱我才不顾一切跟我走到了一起。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是我,我有他所需要的一切条件,他不需要再找别人,有我一人就够了。

  他说他对汤南方早就没有兴趣,自从跟小汤好了以后他的风流韵事就没断过。但他肯定地说,自从跟我好了以后,他就没再找过别人。这点我很自信,他在悉尼没有作案机会,而他在外地带团的时候,每天晚上我们都要通话长达一小时甚至更久,除了他跟别的导游同居一室无可奈何,他住单间的时候几乎每天要求我跟他电话激情。我当然满足他的要求,因为这样他就没有精力去找别人。

  我太自信了,条件优越就难免自信。我总觉得自己比汤南方强了太多,除去相貌才艺种种不说,我在家务上也堪称优秀,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打扫房间,哪一样我不精通,早年间我还做过满桌的酒席宴客。

  我越是自信就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降低标准委身与他是他祖上积德,他坑蒙拐骗坏事做尽,为人奸诈声名狼藉。而我是个人格独立的女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是个聪明漂亮的女人、是个有品位有教养的女人、是个能在床上让他欲死欲仙的女人、是个没有家庭负累的女人、是个疼他爱他为他可以不惜一切的女人。

  可是,尽管我有这么多优点,他还是要每天回到汤南方的身边,他还是要挣钱供她们享受,他还是要哄着汤南方高兴,这让我又愤怒又嫉妒又无可奈何。我再次认识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名正言顺的身份才是做人的根本。我太需要这个身份了,我不能容忍偷偷摸摸,我亟需被舆论认可,尽管我根本不在乎那东西。而我越是着急就越心浮气燥,见面就跟他吵架,互挖伤疤,我明知不该这样,可身后总像有人推着,一见到他我就身不由己。

  我们的事情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假如时光倒流,我愿意重新再来一次。

  不过,我也问过自己一个残酷的问题,假如没有汤南方的存在,我跟他就一定会有明天吗?

  我不敢多想。

  我只知道现在我无法停止这场游戏,我不能不玩下去,我必须玩下去。现在需要面对的不仅是伍迪,也是我的情敌。我没有信心也没有把握,但我只能孤注一掷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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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骆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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