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性与爱
-本刊记者 吴虹飞
在这个世界上,有千万朵一模一样的玫瑰花,只有一朵驯服了小王子。他为她浇水、罩玻璃罩、立屏风、杀毛毛虫。他留意她的无端抱怨、可笑的吹嘘和沉默。
这就是驯服,爱情的必要步骤。像《小王子》中的狐狸所说:这是一种常常被忽视的行为。现在已经很少人重视驯服了。在这个欲望消费不断刺激心智的时代,过于焦虑和忙碌的男男女女,似乎忽视了这样缓慢的行为,快速地占有,短暂地消费,没有人愿意花很多时间去“建立”某种关系。
时尚杂志出现的调查问卷:你会和陌生人上床吗?你会拥有多个性伴侣吗?——似乎是在征询答案,实际上却是用言说消除人们的禁忌,COME ON!你可以和陌生人上床,你可以拥有多个伴侣。杂志、印刷代表社会默认了这种短暂的激情:你们是自由的,只要遵从于你们的内心——实际上,你遵从的是迅速膨胀的、短暂的、消费性的欲望。
于是,童话的魔力渐渐在现代社会中消失了,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王子还有小人鱼,去死吧!爱情变成了一次技术的活儿:接吻、抚摸、牵手、怄气、到超市去购物,一次郊游,一次相互的揣测和试探,一次做爱。当我们试图讨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已经变得迟疑和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讲究成本和回报的时代,它更多的是遵从心照不宣的默认规则。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只是希望被爱
小蓝,女性,31岁,公司职员
性伴:21个
说服小蓝接受采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一个衣着整洁的白领她已经习惯了矜持和沉默。她认为自己的生活至少已经很平静,青春期的冲动和不安已经稍微远离了她。她的记忆似乎有些迟缓——那是很久没有拿出来的衣物,在阳光中抖出飞旋的灰尘。她想起了许多名著里的句子,每一个都和爱、大悲悯相关,而“社会只是越来越冷酷而已,没有其他的奥妙”。
我上大学的时候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那时候很纯,总觉得那种事是要到婚后才能做的,结果一年后他和他的一个同班女生同居了。当时这个事情给我的刺激挺大的。我记得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我主动要把身体交给他,但是他最后还是帮我整理好衣服,送我回宿舍了。那年我20岁。
后来偶然认识一个25岁的男人,人挺善良的,无业游民。我并不爱他,而且他也很丑,可是我突然想,伤害自己,也许就是伤害离开我的男友,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他发生了关系。当时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异样、古怪,不配被人爱了。
结果也是偶然的机会,我爱上了那个人的朋友——安石,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我很喜欢他,因为我觉得他善良、正直,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人——这也许是我想象的,可是那时候太喜欢他了,又因为自己和不爱的人发生关系而感到羞愧,我觉得这辈子也不可能这么爱一个人。后来他喝醉酒了,我们就发生了关系,他问我是不是处女,我说不是。就一次,此后他就有了女朋友。我没有怪过他,因为我认为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把事情讲清楚,我和他发生关系是因为我很爱他。我没有再和他说话,虽然一直想念着他。
怀着对自己强烈的憎恨,我又认识一个男人,他也不怎么工作。有一次回宿舍晚了,睡在他的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就没有戒心。结果他让那个人出去,强行和我发生了关系。很快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但是那个人就消失了,故意不见我。
24岁那年,终于有一个人爱上了我,他对我很好,我还是那样,觉得他单纯、善良。我想我们会结婚的。可是安石的影子还在,让我觉得自己是不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瞒着我的男友和好几个人发生了关系,痛苦也许增加了快感。我们很快陷入了冷战,他伤心地离开了。我想我可能是故意的,我背叛的不是我的男友,相反,我对他保持着温情。我觉得我在背叛自己最初的爱情,我被它折磨,不惜践踏它以达到说服自己放弃的目的。
7年来,我和20多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大多数是非常短暂的。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十分热衷于和男人发生关系的人,也并不赞成一个人同时有多个性伴。虽然青春期的冲动很强烈,但是比起欲望,我还是更看重爱情。我只是希望自己被爱。每一次,我都会尽可能地温柔,坦诚,希望他们能够同样地回报着温情,甚至可以继续发生感情——可是大多数的男人,都不重视这些愿望。
他们把我看成是那种开放的女孩子。当他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时候,他们就自动退出了。对于这样的男人,我会敬而远之。因为他们不尊重感情本身。真正的冷漠在于,事后没有人可以重现或者回忆起这些温情。
我承认我不会保护自己,很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打动。我分不清楚真心和假意,也许大多数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尤其是雄性,容易有多情的倾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大声为自己辩解,我总是在说服自己:我是干净的,我只是为自己的爱付出代价。
我还是相信爱的,但我想这只不过是安慰自己,我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它。有时我觉得,我这么在意它,为什么反而得不到呢?我想这就是佛教上说的“贪、嗔、痴”了。我的将来不会和过去一样,至少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愿意一辈子只和一个女孩做爱
林森:生物工程在读博士 25岁
性伴:16个
林森看上去非常阳光,圆圆的脑袋,眼睛里看不到阴霾。他慷慨地与本刊分享了许多他的性经历。他的性欲似乎和他的智力一样充沛,他热衷于在自己电脑上收集各种A片,并且在BBS上热心地回答无知少年提出来的各种性问题、性困惑。他振振有辞地说:每个人都想知道有关性的问题,这不是我说的,是美国著名导演伍迪·艾伦说的。同时他认为“多性”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人物周刊:从第一次到现在,总共有多少位性伴?
林森:16个。不少性伴都是从网上认识的,大部分是学生。第一次是我二十出头时,去校外的宾馆开的房间。
人物周刊:会同时和好几个女性有关系吗?
林森: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就会。我最多和2—3个女性同时保持关系。现在因为临近毕业,压力大,加上要陪女朋友,精力不如从前。
人物周刊:你会更喜欢比你大的女性吗?
林森:我只有两个性伴是年长的,她们的开放程度和技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她们会比较热情和主动,让我感到自己有价值。不像年轻女孩子,有时候羞羞答答的。
人物周刊:为什么热衷于性爱?
林森:我对这个事情天生比较狂热。我4岁时就开始手淫,而且体会到高潮。
人物周刊:你是个放荡的人吗?
林森:在选性伴上不是全开放的。我要考虑对方是不是顺眼,是不是安全,这个人是不是很放荡,是不是一个人品比较好的人等等。我不会花钱去买。
人物周刊:为什么?
林森:因为我觉得性是干净、美好的。我觉得和我有身体关系的女性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认为造物主最奇妙的事情就是发明了男女的生殖器官。
人物周刊:作为一个理工科的博士生,你不觉得造物主最奇妙的事情是发明了各种物理、化学的精细结构。你想想,如果爱因斯坦和你一样热衷于找女人,我们还有没有最伟大的物理学家?
林森: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大学里就和很多崇拜他的女孩子发生关系。
我认为做爱是一种艺术。不管是身体、环境还是心理,都要做充分的准备,这样双方才会舒服。我认为任何事情,都有“术”,和“道”的区别。“术”当然是各种技术和方法,而道,则是到了一种境界吧。
人物周刊:“做爱艺术家”?
林森:一个抚摸、一个眼神,或者变换体位,这样细微的关爱,女孩子会感受到,她会很敏感的。我是讲究“性道德”的,这是比较微妙的。我很愿意在心理上给她们以愉悦。我们还会保持联系。
人物周刊:你交了女朋友之后,还和别人发生关系吗?
林森:我记得第一个女朋友和我分手后,我就很频繁地和别的女性发生关系。后来交了新的女朋友,一年半之内就没有了,但我还是会对其他女人有性幻想。因为我的性欲比较强,女朋友如果承受不了,我也会用自慰来解决。如果我和别人发生关系,我想也不会影响对女朋友的感情。我一般只想和对方做爱。
人物周刊:你的朋友知道你有多个性伴吗?
林森:我的一些好朋友知道,我不对他们隐瞒。我的女朋友可能知道一些。
人物周刊:你如何看待多个性伴?
林森:我觉得挺好的。现在社会上有那么多的单身女性,有那么多的性生活不谐调的人,她们是需要性的安慰的。
人物周刊:你不觉得这是对感情不忠诚吗?
林森:人类的历史很长,你在父系时期让男人保持忠诚,在母系时期让女人保持忠诚,都是荒谬的。
现代文明突然在近几百年膨胀起来,一夫一妻在人类历史上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我认为有些道德可能是对自然的亵渎。
人物周刊:这不是很偏激吗?
林森:我是一个自然而然主义者。顺其自然。自然是什么呢?雄性动物会设法多播撒自己的种子,雌性动物会偏向于选择高大健壮的雄性动物,这样他们的后代会更强壮一些。
人物周刊:这会不会影响到你对爱情的看法?
林森:我想是有影响的,但我不确定是什么影响。至少什么是真爱,我并不是那么明确了。性爱、感情都比爱情更容易把握一些。爱情是另外一回事情。
有过的女人太多,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很后悔。虽然我在性上很放得开,但是如果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我更宁愿一辈子只和一个女孩做爱。可是已经没有可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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