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你在哪里过年?过年时,家中亲友相聚,欢笑的面庞中,少了谁?马家辉、柏邦妮、庄小哥,3位作家接受我们的邀请,为不能在一起过节的远方亲友写了一封信。出自作家笔下的亲情,朴素,自然,也勾起我们的情愫。(编辑:小屋 执行:汪佳琪)
也许,你也愿意提起笔来,
为天涯羁旅的亲友,
寄去一封带着心底温度的家书。
亲爱的妹妹:
今年春节,你将和阿龙在北京度过。我们初一的家庭聚会少了一个牌搭子,爸妈少了一个最宠爱的女儿。当然,我们会在聚会时打个电话给你,我们会传递电话嘻嘻哈哈,家里的传统是每到12 点整,几个兄妹必打电话给父母亲拜年。北京的冬天干燥寒冷,但可以听到午夜的鞭炮声劈劈啪啪地此起彼落,你那一方,现在是在家了吗?你若在,你那大声直爽的音调会令热度升起,欢笑加倍;你那转速特快的优秀脑袋,急促而准确地掌握着大局。自小,你就是天才,考试不用准备,语言能力够劲,玩游戏永远是我们兄妹间的第一名。什么都在前头,我以前不知多么羡慕你那异于常人的智力。但,作为老哥的,却因为年龄差距、因为兴趣、因为你的性格,两人并不亲近。记得5 岁那年,我去接你放学,要过红绿灯,你就是不肯跟着我,我在对街看着你,那倔强的表情和身影,我至今还记得,惊讶一个小孩儿的决绝。那时,我心中可能就明白,这是一个特别的女孩,而特别加上聪明,未来之路会不会难行一点?
北京的春节应该比较有气氛吧,妹妹,有没有红彤彤的春联,各色的春花和一盘柑橘呢?有了自己的家,就要有过节的味道。香港人都到外地去过节,空空荡荡的,我们的初一也就是吃个饭打个牌,你知道的,你几年前还要伸手跟我们拿红包,因为未结婚的就有资格要红包。我那时担心的——你的未来、你的红包——现在都有了着落,最开心的应是老父老母。3 个孩子,父亲偏心的自然是最小的你。而作为兄长的我,看着你一路走来,从大学到做事,全由你一人决定,别人插不得口。我常常喟叹,以你的聪慧资质,可以有更大的成就,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但你看来就是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没问题,或者,有问题也不会找我。你承继着老妈那边的乐天果断,而我有来自老爸的悲观与犹疑,火星与地球,即便亲如兄妹都因性格而不能相近。几十年来,我们只聊些浮面的话题,只匆匆地在每次家庭聚会中见面,只在你缺席的年节中,打个电话说 声“ 嗨!”但亲人就是,关心放在心底,前世有缘分,今生才得做兄妹。下辈子?谁知道。明年春节,或你还在北京,或你已经回来一起再大声疾呼去澳门。总之,记得,你老哥愿你永远快乐,不只春节,余下的岁月都是。
阿哥
马家辉
港台双栖作家,著作等身,《都市新人类》《波霸MTV》《流行学笔记》《女儿情》《李敖研究》《当眼泪凝固成子弹》《我们》《你们》《 他们》《 死在这里也不错》《明-暗:源于影像的微琐絮语》《日 月:源于异域的哀乐心情》《关于岁月的隐秘情事》《站错边》《爱- 江湖》等。
亲爱的小叔:
今年你应该不和我们一起吃团年饭吧。我们也只在一起吃过两次团年饭。上一次是7 年前,上上一次是12 年前,我还记得,那时你还年轻,带我去见你的两个女朋友,我喜欢那个爱读书的朴素姑娘,你也更喜欢她,结果却娶了那个酒厂小老板的女儿。后来就是一团糟。你们离了婚,你又再婚,又有了一个小孩,一家四口靠你一个人,让你这个岁数,又离开家乡,来到我们这座小城这个小店谋生。小叔,那天我说的话,不是心里话。你也许能理解我,那时我必须站在妈妈的立场上,为她说点话。她心里很憋屈,我在那时,只能为她说点话。亲人是一笔糊涂账,摘不出是非对错。事后我问爸爸,要不要向你道歉,说点什么,爸爸说不用,但是我心里老过意不去。我很少出口伤人,尤其是对亲人,对长辈,尤其是,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小叔,我记着你每年给我寄的茶叶、香肠、腊肉、猪肉蹄膀,每年如此,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如意,张罗着给我寄这些,是你的心意。我也还记着我很小的时候,你买给我的书,我满脸长痘的青春期,你给我买的芦荟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弥补这过失,我想一定还有机会吧。我希望你过得好,就像我二舅一样,中年之后世事看透了,反而特别顺利,我希望你能把两个儿子和小婶婶接来,一家四口过团圆日子,希望我们能一起吃团年饭,我给你敬酒,你就笑眯眯地喝掉吧,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祝你一切顺利
侄女 珊珊
柏邦妮
作家,编剧,原名陈珊珊,出版有《像邦妮一样爱你》《不实》《不华》,剧作品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电影《花木兰》等,最新编剧的舞剧《金瓶梅》2011 年在中国巡演后赴美演出。2011 年末,出版《老女孩》一书。邦妮说:“我喜欢泥沙俱下的生活……”这本书,就是邦妮的两个世界,一种泥沙俱下的生活,一个老女孩的内心。
Dear Lily :
我写这封信给你,便捎带着我对那个居住了12 年的城市——上海——的思念。奇怪,12 年的时间并没有让我爱上她,一分一时也没有。在两年前,当我带着一只行李箱,一个午后,搭乘着高速快轨离开市中心,站在了机场中央,心中是偌大的欢喜。你一直存有执念,你说:庄你会回来找我的,你可以放下这城市,可你不会放下我。某种意义上,你是对的,第一年的12 月,我抽空回来陪你过了生日。那个好冷的晚上,在永华看了一场巨傻无比的张艺谋大片,看的时候我们都绷着脸,虽然它被誉为一部幽默贺岁电影,然而结束后来到了华灯的闹市,两人一起当街大笑,直不起腰。你和我说:“庄你相信我,如果我将来能拍电影了,绝不会拍出这样的烂片子来。”生命中不再会有另一个女孩,陪我过了5 年里几乎所有的中西情人节和圣诞节,我们,都是孤独的女孩——尽管年过30,我也不会放弃女孩的叫法——从2003 年冬天我在一个小礼堂里无意中看完了你的毕业作品——30 分钟的故事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个共同属性:在内心里,都有一团发着光的物什,太亮,让别人无法靠近。那个片子后来拿了好多奖,你后来也还写了好几个本子,但是基本上都被人买走了拿去拍。你一度很沮丧,抱怨它们被改得体无完肤。我有一次在卖盗版碟的地方买到了其中的一部,花了一个周末看完,很久以后才告诉你。事实上,我为你做的事情很少,想得起来的也就有限的一些了,说起来好像多么隆重,其实都轻描淡写。你为我做的事情,唔,怎么描述,就像你在每年我生日的头天夜里总要编好短信掐准零点一秒也不差地发到我的手机上一样,是严格、浩大、有仪式感的。你给予我最大的明白就是——形式在生命里的重要。在7 年前,第一次说服我这个从来不过节的人和你一起过节,你说:“只有这一天,你可以给我送礼物,我也可以给你送礼物,多好!”过年了,远方的你,珍重!
想念你的小哥
庄小哥
她是女作家中最科学的,“科学松鼠会的文艺女校对”“果壳阅读工作室掌门”,2011 年出版《爱与性的实验报告》,犀利解读两性关系。其主编策划的科学松鼠会《吃的真相》、《冷浪漫》等皆为年度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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