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他身价百倍,他的妻变成名符其实的富婆,他的祖屋是全镇之最,所到之处一呼百应,他是成功企业家。投资多个领域,热爱高球运动,星级酒店也拨地而起。
一群青年精英在我们左右,相继成功开发二线品牌和更多的市场渠道,我在学德语,准备与德国一家上市公司合作。
此时此刻,意外发生了。
意外发生的时候天气晴朗,风里带着暧昧的味道。我像往常一样上班,助理通知我开董事会,在董事长办公室。很奇怪,通常董事会都在会议室开。
他和他的妻坐在我面前,桌上摆着股权转让协议,协议下面是一份起诉书。我没有退路。
他们是一脸无奈,他们说抱歉。他们给我的转让金不低,我别无选择,那份起诉书里的违规操作如果真的都算在我的头上,他们不必因此埋单一样可以从此掠夺我的全部股份。他们已经手下留情,打起官司我毫无胜算,原来那些无条件的相互信任至今全是把柄,握在最先选择放弃的人手里。
他镜片后的眼闪烁其辞,我已经习惯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一次做爱是三个月以前去香港开会,他敲我的房门,我们在洗手间门口拥抱,他问我,你会后悔爱过我吗?我说,后悔有用吗?他在我身上若有所思,行动缓慢而沉重,当时我还觉得,男人,真是奇怪,就算成功了,仍然还要吞吞吐吐地谈恋爱……现在回想,恍然大悟,那时他已决定离弃,他知道我会后悔爱过,何必还来问过?如果有欠意,钱能补偿就好了,幸好还有钱可以补。
一天之内,我交出所有的一切,包括电话卡和所有曾用于公司事务的个人银行账户。我慨叹这场蓄谋只能成功不可能失败的缴械运动,当晚我拿着他们给我新开的银行卡离开,里面足够我一生衣食无忧。
顷刻之间我变成一个闲杂人等。
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德语课也多余了。连每天早上起来的装扮时间都毫无意义,因为无处可去。逛街,购物,上网,看电影,与陌生男女约会,我的生活内容原来一贫如洗。
我爱他十年,奋斗十年,他不是我的。我敞开怀抱愿意接受任何人,但我的心还做不到。
我去看心理医生,才发现,敞开怀抱不算难,敞开心扉太难,不是不信任,而是觉得没必要,翻来覆去地看,心里还剩下些什么?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非常明白,我是幸运的,曾经拥有一段与事业紧密结合的爱情,我们如此珠连壁合,亲密无间,除了一生一世之外的,他都给过了。大部分的人类都不可能有。
可是我号啕大哭的时候,对着天空喊,我爱你,你让我去哪里?
那个夜晚,我与北京改了行的老客户喝了两桶啤酒,我们在天台上疯狂做爱。
他离异,开酒吧,大部分时间背包四处旅游,几次险些掉下山涯,他不养狗,他说,李昭昭你是一个太聪明的女人,怎么你离开他就变得这么傻了呢?
我很后悔,曾经酒后乱性,把秘密都告诉了别人;幸好他人到中年,知道当说不当说的游戏规则;江湖上传言,李昭昭拿走公司大部分资金去德国发展,时过多日,渐被遗忘。
我的确有点越来越傻了,再也聪明不起来。
但我经常留意养狗的人,他的妻养了一只斑点狗,但是有一天,那只很乖的狗咬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周以后死在医院里,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竟然也痛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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