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等你躺成温柔的两岸,我化作一条苏醒的江河,朝你幽远的深处流去!
同院里的姐妹告个别,我终于挽着冠生离开了这个几乎埋葬我全部青春的不归路。
这些天,冠生忙着考试,我就将我们的行装打点俱全,等着出发还乡,因为我们的盘缠也不多了,所以,略显清贫,我也褪尽了丝缎,穿上平常的百姓服饰。
再过一条江,就到冠生的家了,我多么渴望冠生那温暖的书房,我可以相夫教子,与世无争,隐姓埋名。
冠生走出船舱,轻抚我的长发,说:十三,这次回来,我还没有同家里人讲,容我三日往返,也好不显唐突。
我点点头,冠生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夫君了,我要听从他的安排。
我住在岸边的小客栈里,冠生不在的这几日,好像过了几年那么久。
8.我以生命的忧苦酿一杯酒,献给爱着的人群,那颜色,澄明如泪啊!
我一回到家,就立刻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
父亲直接让我去书房等他,坐稳的时候,他让我跪下。
我默不作声,缓缓跪向地面。
当父亲老泪纵横,我也忍不住哭了,我舍不得离开十三,可是,如果我放弃一切,我的将来呢?父亲已经为我在京城谋了一份职。
他和母亲都已年迈,唯一放不下的不就是我吗?
整整三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我想以最低调的方式无力的顶撞着家规。
可是,没用。
我必须去见十三了,可是,我怎么对她说?十万两白银,她这几年的私房钱已经耗尽了,我怎么能撇下她。
不!我不能!
9.过了此河,别无希望!繁华过尽一片萧索,激情至极一片虚无,生命摇摆于执著和了悟之间。
冠生终于回来了,他高兴地说他的家人终于接纳了我。这让我喜出望外。
我们搭乘着小船,眼看就要到岸了,我那美丽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也可以有机会和时间去母亲的坟前上香了。
江水的表面突然有了一层阴氲,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烟雾,我紧紧拉住冠生的手,说:你看,我们做了神仙了!
冠生却号啕大哭,说:十三,我对不起你!
原来,冠生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这个布衣,随着色衰爱驰再没有任何打动他心的内容。原来,张小姐不过是冠生浮世奢华的一场春梦!
我迎着江风,明白从今痴后,他朝两忘烟水里。
所有的花事、红尘,杂乱和缠绵,都随着花儿的凋落,收处在泥土深处,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这里曾经爱雨滂沱。
我死死捂着胸口,伤心无话。
再从船舱走出来的时候,我的双手里多了一个大大的首饰盒。
冠生从他的袖子里掏出几锭白银,低着头递给我。
我随手将这肮脏的东西丢进河里,冠生大惊失色。我打开首饰盒,里面黄金珠宝应有尽有,冠生面如土灰,踱步向前,我退到船头,冷冷笑着,说不必了。
我指着冠生,这个伪君子,这个活在虚无飘渺世界却对现实有着死一样冷静头脑的我的男人,厉声说:你在永世的河边,用你的血肉和灵魂赎罪吧!
我奋身跳入江中,随着我那重重的盒子慢慢下沉,终于,失去了意识。
10.当忧伤的女子,孤独离去。你想,是否肉身,可以赎回灵魂美丽的罪过。
一切恩爱会 皆由因缘合 会合有别离 无常难得久
今我为尔母 恒恐不自保 生死多畏惧 命危於晨露
一切恩爱会 无常难得久 生死多畏惧 命危於晨露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於爱者 无忧亦无怖
每次我在书房里读到这一段,我总是涕泪具下,为什么每个我深爱的女人总是在我永远失去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就好像忽然有雪白的东西落在身上,当时我兀自以为,那不过是树枝飘落的雪絮。可是,不知何时,我终于惊异地察觉,那不是雪,那是长久隐瞒我的美丽的春花。
我学会了独坐在江边,等人摆渡。而那个时候,天色刚刚发白,你可能还犹在梦乡。
午夜轻柔的声音寂灭后,是什么音乐还继续在回忆中荡漾,十三,你消逝后,思念将长眠于你眷恋之乡。可是,生命的欢喜可以拿着底片再洗印一张吗?老死的心灵可以再植皮整容吗?病中的无望呻吟可以再传真校对吗?我们死掉的爱情可以在时光的穿梭中重新键入输出吗?
我们走过虚无与彷徨,我们走过颓废与沮丧。人世是否因为美可以如释重负?
十三,我爱你,我把你清晰地留在了史册,真的。
[上一页]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