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和刘怡筠聊起天来,发现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难以沟通。在之前给丹侬的信里,她说自己从小到大有自闭的倾向,独处时自得其乐,在人群中却不知所措。因为不适应外界,她的爱情也显得有些“自说自话”。
怡筠有着自己的爱情观,对感情有点洁癖,而且宁缺毋滥。可是当妈的却怕女儿成了剩女,火急火燎地要把女儿嫁出去。怡筠该怎么办呢?是坚持自己,还是随大流?
A 从小我就是个不合群的怪女孩
跟很多独生子女一样,我的生活圈子一直很狭小。
从记事起,我就跟父母住在家属楼的“鸽子笼”里,父母是双职工,工作忙,邻居中和我同龄的孩子又不多,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娱自乐。
我似乎天性就喜欢独处。记得每年寒暑假时,父母都会将我送到姨妈、姑妈家暂住一段时间,他们怕我孤单,以为跟表哥表姐们在一起我会比较快乐。但事实上,过不了几天,我就吵着要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表哥表姐们的小朋友圈子,我怎么都融不进去,觉得还是在自家的小天地里更自在些。为此,有的长辈说我“孤僻”,也有说得好听点的,“这孩子文静”。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我是个“闷皮”的小女孩。我会将洋娃娃的四肢拆得七零八落,也会将家里的仿皮沙发涂鸦得很“后现代”,还会偷偷给家族合照中的长辈们脸上画眼镜、画胡须……他们不知道我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一致认为我是家族里最怪、最难以捉摸和沟通的小孩。
在学校里,我也以不合群著称。上学放学,我基本是独来独往;课间活动,我要么在座位上发呆、看课外书,要么就趴着睡觉,偶尔跟几个女生说说话,也都淡得很。我的学习成绩中等,在学校从不干出格的事,自然就成了老师最容易遗忘的“角落”。幼儿园、小学、中学,我就这样一个人走过来了。
父母对我的性格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我,因为他们连自己的问题还解决不了呢。从我出生起到上大学,他们就是在争吵中过日子。对此,我曾经非常烦恼,发誓长大以后坚决不结婚;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他们再怎么吵,我都能安之若素。有意思的是,在我上大学离开家之后,吵了快20年的父母,竟突然偃旗息鼓了,非但如此,还互相关心依赖起来。一开始我很不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慢慢懂得,生活有时候是很枯燥、无奈的,父母的压力也很大,而每个人释放压力的方式又不同,就容易有争执,而就在争争吵吵之间,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不管怎么说,父母的婚姻还是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25岁之前,我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自己没有喜欢的男孩,对追求自己的男孩也一概冷眼相对。
B 相亲不成功,是我太自我太挑剔?
上大学以后,我孤僻的性格稍稍有了转变。工作后,面对社会的挑战,也不得不硬起头皮去对付。我花了2年时间才适应了现在的工作,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件特不容易的事。然而刚解决完“融入社会角色”的问题,“人生大事”的烦恼又紧接着来了。
我妈特别担心我的婚姻问题,按她的话说,以我的性格,根本没办法自己处到对象,于是开始马不停蹄地帮我张罗。
一号相亲对象是某中学的语文老师,因为他的职业,我对这个姓程的男孩第一印象还不错。于是试着交往。也许是我这个人太被动,或者是太不解风情,对于每次见面尽聊些文学类的话题,小程老师显得很没有耐心。有好几次,他要搂我,被我下意识地挣脱了;还有一次,他想亲我,也被我推开了。小程老师的自尊严重地受到了伤害,于是不再约我。我呢,也正对他的“急功近利”不满,乐得回到单身,继续自在的生活。
没多久,我妈的朋友又介绍来二号相亲对象,这次是某医院照X光的医师,姓冯。说实话,我对他的长相很不感冒,而且跟他吃过一次饭后,惊悚地听到了这辈子最为恐怖的一个饱嗝。我耐着性子想,也许只是生理上的偶然现象,于是忍。可是他嚼东西时的声音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我不愿与小冯医师约会,被妈妈臭骂了一顿,她认为我自私、孤僻,性格怪异,不能容人,总之,是我不识好歹,放弃了一个优秀青年。
为了平息妈妈的愤怒,我见了第三个相亲对象。这是个跟我一样“性格怪异、不能容人”的男孩,他觉得见面时我穿的衣服太休闲了,没有认真对待和他的约会;他还觉得我个子不高,不应该留长卷发;他还觉得我的话太少,不能跟他形成互动……我心想,这样鸡婆的男人估计连我妈都不能忍受,于是干脆不发一言,甩下自己的那份饭钱走人……
最雷倒我的是四号相亲对象,也不知道我阿姨怎么搞的,竟然把一个比我还惧怕社会的男孩介绍给我。男孩告诉我他不爱工作,跟同事合不来,就辞职了,他喜欢宅在家里上网,现在想开家网店,但是还没有进货的门路。为了让我妈消停一阵,我就跟宅男约会了。但是他懒得很,常常因为打游戏放我鸽子,要么就是在我上班的时候骚扰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有一次,我问他的网店进行得怎么样了,他竟然说:“要是我没有工作,你愿不愿意养我啊?”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走人了。
至此,我妈彻底怒了,她不管我怎么解释,只抱怨我们这一代的孩子太自我、对人太挑剔。可我也没有办法呀,难道像她跟爸那样,相亲没见几面就结婚,然后吵上20年?我和妈大吵了一架,至此半年没有再相亲。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可是半年后卷土重来,这次把我伤得最深。男孩在某外企当翻译,之前刚跟一个女孩分手,原因是女孩脾气太坏。小翻译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孩,我想也许是我英语太差,碰到英语好的人就容易产生崇拜感吧。反正,我和小翻译竟情投意合起来,互相约着吃饭喝咖啡看电影,互相送礼物,搞得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恐婚症。我第一次开始在独处时想念一个男孩,在脑子里想像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场景,甚至面对亲戚的追问,毫不犹豫地说打算以后跟小翻译结婚。可是,恋爱不到3个月,小翻译就发短信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原因是,他还是忘不了前女友。我的天,他不是对我控诉过前女友的坏脾气吗?现在怎么又忘不了了,他是受虐狂吗?我承认这对我的打击很大,因为我再次失去了对恋爱和结婚的兴趣,任凭我妈怎么游说,打死我也不相亲了。
C 写字楼里的爱情际遇
被小翻译抛弃后的一年,我都没有接触别的男孩,直到区韦伦走进我的工作间。
我跟区韦伦一直是点头之交,因为我们所在的公司在写字楼的同一层,每天进进出出、上下电梯都能见到。我知道区韦伦是个ABC,从小在美国生活,中文只会说不会看,更不会写。因为他的身份在我们这一层比较特别,所以,平时有关他的八卦就比较多。据说他从不追求女孩子,因为有很多女孩倒追他;又据说他对女孩子没有耐心,经常换女朋友。总之,就是一个傲气的、花心的主。
我没想到他对我感兴趣。
那天,他突然跑到我们公司,走到我所在的工作间,问我借计算器。我诧异的不行,计算器这么个东西,需要跨公司借吗?但我还是借了,并且很有礼貌地跟他聊了几句。此后,他再次见到我,就很热情地打招呼了,有时候,他还会在休息区拉着我聊天。我这个人,平时都是埋头工作,跟不熟悉的人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而他说的不标准的普通话,让我每每想笑。为了忍住笑我的脸就憋得更红,因此跟他说话实在受罪。
面对我的窘态,区韦伦倒很怡然自得,他是那种很开放的个性,自信、热情、不转弯抹角;而我不易接近的外表和内向的性格,恰好与他形成反差。也许正是这一点,歪打正着地吸引了他。
区韦伦受女孩子欢迎,其实是有资本的。海外背景、帅气的外表、开朗的个性,还有雄厚的经济实力,都让人很难拒绝他。我曾经想过,区韦伦这种男孩,是我无福消受的,我们的生活背景没有一丝相同之处,性格也完全不同,两个人在一起想要有什么好的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如果只是为了寻开心,谈谈恋爱,互相不必负责任,那又不是我这种个性的女孩能接受的爱情观。我妈总说我挑挑拣拣,其实我之所以这样,是对自己负责。我是宁缺毋滥的。
可是区韦伦真的有魅力啊,他总是显得那么真诚,而且他对我的关注,也多多少少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所以当他明确表示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时,我竟不忍心拒绝了。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地跟一个不会给我结果的人谈起了恋爱。
问题比我预想的还要多。因为同在一层写字楼,我要求他不要公开我们的恋情,我这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哪怕以后不成了,我也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谈资。他很不理解我的想法,谈恋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我们又不是同一家公司的人。好在在我的坚持下,他总算答应了。可每次在电梯里或者休息区遇见我,他都会表现出十足的暧昧,让我如坐针毡。区韦伦的观念很开放,跟我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就要把我带到他家过夜,这是我怎么也不能接受的,想当初小程老师想亲我我都没让。据此,区韦伦就质疑我对他的爱情,后来我跟他详细讲解了我的爱情观,并对他说了我的短暂的相亲经历,他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嘴里直说“真有意思”,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我们看来是没办法沟通了。不过,区韦伦还算尊重我,只是隔段时间就会问我:“现在可以了吗?”我说不可以,他就无奈地摇头。
我和区韦伦更大的分歧还在于他对前女友的态度。要知道,我是在“前女友”问题上遭遇过滑铁卢的,至今想起那个受虐狂小翻译都恨得牙痒痒。可是区韦伦的前女友比小翻译的前女友多多了。他从初中起就开始谈恋爱,前女友有美国的,也有中国的,他的电脑里,有好几个前女友的照片,还有好几个“红颜知己”的照片。我太天真了,因为自己的感情洁癖,竟想让他把这些照片都删除,我说这些照片的存在是对我的不尊重,他留着这些照片说明对前女友仍不忘情。他则认为我太无理,对他的个人物品指手画脚,干涉了他的自由,“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后来,为了他和前女友通电话、通信的事,我们的争吵开始升级。直到有一天,他再也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我的爱情观了,他说,我想我们是真的不合适,希望你能找到适合你的男孩。
我的这段写字楼爱情就此宣告结束,我挺看得开的,本来跟他就不会有结果,不能因为他优秀,就委屈自己,断了就断了吧。但是为了避免后患,我到底还是辞了职,心中有点不爽,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份工作,现在又要从头开始了。
现在的我,没有了爱情,反而觉得轻松了。我仍然喜欢独处,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候我想,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恋爱结婚呢,我自己一个人过,不是挺好?我从来没觉得生活中非得有一个男人照顾我不可,灯泡坏了,我可以自己换,下水道堵了,可以喊物业来帮忙,我的生活照样转得开啊。也许这样的生活与现实有点脱节,别人会觉得枯燥,可是我自己乐在其中。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是我妈完全不能理解这一点,最近,她又张罗着给我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