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朱雀》曾获“亚洲周刊2009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作者葛亮是这一奖项迄今最年轻的获奖人。在新一代文学创作者的队伍中，葛亮已经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朱雀》

葛亮

　　这是一部年轻而野心勃勃的小说。 作者葛亮，似乎想在34万字内穷尽南京的现代史。上世纪30年代，中日战争，“南京大屠杀”，反右运动，“文革”，毛泽东、周恩来的去世，直到今天――几乎所有大事都囊括其中。这些还不足够，叙事者从倒序开始，加入纷繁的人物和情节线索，有时甚至省去人名，造成阅读的困难，尽管不能算是十分高明的结构，但是和传统的历史叙事相比，也已经非常不同。

　　葛亮写完此书时，还不满30岁。这个年纪的小说家，很多都在写作成长小说，以写作来结束(有时候是延续)青春期。尽管各类体式之间并无高下之别，但是如此年轻就表现出对城市历史命运的兴趣，足以令人另眼相看。而对于许多叙事元素的运用，更是说明作者的知识素养很好。这是新一代小说家的特点。

　　但是，这仍然是一本年轻的小说。作者在试图描摹如此历史长河，却力有未逮。评论家王德威在序里用了许多时髦词――“瘾”、“宿命”等―――来提炼《朱雀》的灵魂，固然是一种方法，但是凡此种种，都需要扎实的写实功底，和高超的结构安排。否则历史事件只如走马灯一般，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其意义为何。

　　小说的内在结构，仍然是一个家族的流变。有意思的是，作者并没有如大多数小说家一般，建立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家族谱系，而是以女性的繁衍为发展线索。这个家族的三代女性，每位对应一个时代。富家小姐叶毓芝，副线是妓女程云和，她们遭逢的是中日战争，“南京大屠杀”，叶毓芝的女儿程忆楚，身处“反右”“文革”，程忆楚的女儿程囡活在当代。

　　更有趣的是，每一代女性，作者都安排她们和一个外来者爱恋。叶毓芝爱上一个日本人，程忆楚爱上一个马来西亚侨生，程囡和美国人泰勒、苏格兰华裔青年许廷迈。作者刻意让南京处于中外相逢的地点，将城市历史(又何尝不是国家历史)放置在内与外的交界点，获得了一种开阔、相互移动的视点。

　　也正是因此，这部小说最引人入胜的，反而是开头的几章，苏格兰华裔青年许廷迈来到南京，在这里，借助一个外来者的眼光，南京熟见的一切都跳动起来。加之身处当代，细节鲜活，令人眼前一亮，同时也见到作者冷静与超离的叙事气质。

　　另外一点值得提及的是，在这个个人、家族与时代的结构中，女性依然是借助恋爱进入历史中心。 那些女人的男人，很多都面目模糊，但分别承担了历史的重任/灾难。日本青年引出中日战争；马来西亚侨生爱国却被打为右派，发配北大荒；程忆楚的另一个男人，老魏，是“文革”中帮派械斗的英雄和牺牲品；程囡的情人泰勒，是一个美国间谍。而女性主人公，因为和他们相恋，迫不得已进入了时代的中心，与此同时，她们怀孕、生女，成为存活生命的载体。

　　这些人物的安排，企图心很明显，却落为作者手中搬弄的棋子，缺乏自身鲜活的生命力。 这些批评也许过于严苛，但是作者值得更高的期待。他的文字未见雕琢与奇诡之处，却清新工整，显见很好。古都南京，迎来了新的书写者。书评人 郭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