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枧女儿(新浪网友) 图/独奏 欢迎网友投稿
拖着一只行李箱,漫不经心地走在这漆黑的夜里。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套漆黑的连衣裙与这漆黑的夜色混为一体,只有那张小小的脸儿是白的,而且白得毫无血色。昏黄的月色下我仿佛一个无主的孤魂野鬼。
出门的时候是夜晚10点多。我并不是很刻意的要出门旅行,我只是与自己的心情做个较量,我就这样慢吞吞地走,走到火车站遇上那辆火车我就上那辆,直坐到终点站为止。
父亲去世了,走得很仓促,没有留下片言片语。
母亲很生气,她说父亲在报复她。母亲说我其实不是父亲的亲生女。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母亲说。
在我21岁的时候,父亲认定我是野种。
父亲以为母亲与人偷情才生下我的。
我是B血型,父亲是A型,母亲也是A型。
8岁的时候12的小胖拉着我的手说,妹妹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做老婆。当时不懂老婆是什么,我们都以为老婆就是大家一起同吃饭,一起过家家的。
父亲爱喝酒,与小胖的酒鬼老爸关系特别的铁。一次这上下属在一起喝酒,喝到面红耳赤时,父亲为显领导风范。竟然与小胖的父亲定下了儿女亲。白纸黑字还有几个见证人。
当时我才几个月大,小胖4岁多。
上学了,小胖总是象大哥哥一样的保护着我,经常为我打架。我爱惹事生非,打不过人家就又跑到小胖那告状,小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又带着几个哥们,把人家修理一顿。
为此小胖被学校老师和父母看成问题儿童,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与指质,小胖从来不会出卖我。
我是事照惹,乖孩子照做。
凌晨1点40分广州到南宁的火车,非常准点的。
我没买票,我从出站口溜进站。
这天不知为何,乘车的人特别多,上车的门都被人塞满了。
我想起在春季发大水的时候,河里的鱼也是象乘车的人一样没命的抢滩。如果遇上渔夫这群鱼就会被一网打尽。成为渔夫的下酒菜。
如果这辆列车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这群人也会遭受鱼儿一样的下场?
这是何等盛大的死亡Party!
想到死我的脑神经立即兴奋了起来。
母亲长眠了,她服用了二瓶安眠药后再也没醒来。
母亲叫我永远别迷信爱情,她说你能相信这世界有鬼有神仙有上帝,甚至是有芭蕉精,千万也别要相信爱情!
她说爱情两个字是男人放给女人的蛊。
母亲说她就是中了父亲放的蛊毒,才至于假装怀孕,最后迫不得以的在大路上捡了我当做她刚出生的女儿。当时的我刚出生一个星期。
母亲说她这一辈子最感激的就是我做了她的女儿,也是因为我的存在父亲才属于她,才没有被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抢走。
但母亲得到的只是父亲的躯壳,父亲的灵魂早就随女学生而去。
那天父亲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在父亲的灵前哭得昏天地暗地去,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母亲说她知道那女学生说什么,她是说生不能与父亲共枕死要与父亲同穴。随后母亲阴暗地笑着对我说,鸟儿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把要我的骨灰与你父亲的骨灰混合一起而且要拌匀了,放在一个骨灰盒里!
小胖离开我时,是我8岁的那一年,他爸爸调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做官去了。
小胖临走时当着许多大人的面说长大了要娶我做老婆。
8岁到21岁这段漫长的岁月里,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我的心已不再是当年那颗幼稚的小小心灵,我已不再是当年那爱惹事生非的小鸟儿。此时的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姑娘。
小时候那个勇于为我打架的小胖哥,在我的记忆里已烙下深深的印。
长这么大从不去谈恋爱,也从不会去接受别人的追求。因为曾经答应过不胖,长大后要嫁给他的。
母亲生前曾对我说,这门亲事她从没有认可,那只是男人们的疯话,酒话。不可当真!
我对母亲说,我一定要嫁给小胖哥的,因为我8岁时曾经答应过他,长大以后就嫁给他。
母亲说做女人最怕的就是太执着。
乘务员是一个貌似女人的年轻男子,他走过来要我把票拿出来。我说我没票,他严肃地说没票就立即补票,我一脸的渺茫道我没钱。他很气愤地说我耍他,你没钱谁有钱,你脖子上那条紫水晶不值一万也八千,耳朵上那一对猫眼石把整条车皮包了都有余。
这乘务员不象乘务员,倒象个珠宝商。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是母亲留给我的。但我不知它们如此值钱。
母亲说过财不能露眼,我马上把项链和耳环摘下放进箱里。
好在这是软卧铺,又是半夜,没人听到。
你不能这样对待女性,这是不礼貌的!一个带有些洋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上车时就是这个高高大大戴着金丝眼镜看似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把我从窗子拖进来的。
你这死假洋鬼子管闲事,有本事你替她买票。
乘务员一口的粤话嘟嚷着。他欺负这男人不懂白话。
我说我不要别人的施舍,我把我的紫水晶折价8折卖给你,你扣出票钱,其余的你折现金给我。
乘务员白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真它妈的见鬼了!老子要一下子掏得出这么多钱,还用半夜深更的来伺候你们这群鸟人!
父亲留下了三处房产让我继承,母亲留下了她经营了一辈子的诊所给我经营。
可我不是经商的料,父亲那漂亮的女学生我叫蓝姐的女人,替我把诊所承包给了别人。
父亲是突发性脑溢血,在医院里躺了四天才与世长辞的。
当时父亲正在编写中学生教材,他的女学生在一旁做助手。
有人说当时全办公楼就只有他们师生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那个女学生知道。
看门那个校工阿姨说,钟教授都年近七十的人了,还做那种事,不脑血栓才怪!
父亲那个只大我十二岁的女学生,对我很好,就象母亲对我一样。是她替我打发了父亲那些前来争家产的侄儿们。
她也知道我并非父亲的亲骨肉,但是她知道,父亲爱我胜过自己的性命。
其实她应该恨我的,因为我的存在父亲才没有抛下母亲,与她结合。
父亲对她说人不能太自私,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儿女的痛苦上。
她认为父亲很伟大,为了女儿而甘愿与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女人,走完一生。
这个女人中了父亲的蛊比母亲还严重。为了那可怜的爱,她心甘情愿的,做了父亲半辈子的地下情人。
她说我应该爱护你的,因为我们俩都是你父亲深爱着的人。你父亲把父爱毫不保留的交给了你,而把他的性爱毫不保留的交给了我。你是他爱的人也是我爱的人。
我说你这是爱屋及乌。
她说是的,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
你太迷信了!我真不懂,我父亲大你整整25个年头。而且他又不可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爱。你到底图他什么?
你还小,还不懂什么叫爱。当有那么一天,你遇上你的真命天子的时候,我此刻的感受,你才能深深体味……
我心想,我才没你那么白痴!
父亲没有去世的时候与小胖的父亲经常有书信、电话往来。听父亲说小胖到英国混文凭去了,不管是不是留学的料,反正他爸有的是钱。母亲说,小胖回来说不定是第二个方鸿渐呢。
小胖的父亲离休了,在南宁市区外买了一幢楼房。每年冬季俩老人都会回南宁过冬。他们说小胖回国后也准备在广州或者南宁工作。
我想小胖哥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我穿上婚纱的神圣时刻。我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父亲去世的时候小胖的父亲恰好在南宁,他赶来参加了父亲的追悼会。临走时给了他在南宁住房的钥匙给我,他说他们不经常在南宁要我每个月去替他们打扫一下卫生,浇一下阳台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黑漆漆的车厢里,飘荡着各种类别的打鼾声,我无法入眠,爬在窗子前脸贴在窗玻上看夜景。
列车在前进,窗外的景物随着列车的行驶在渐渐逝去。就好似人的一生。记得上初一时,我们的班主任,在黑板的左下角画了一个人,在黑板的右上角画了一丘青冢。他指着左下角那个小人说这是人的起点,而人生的终点站就是这一丘青冢。他在人与青冢这间画了一个一个的方格,每个方格代表着人所迈出的一步,终于在画了60个方格以后,人与青冢贯通了。他才沉重地道,同学们你们看到没有,人每前进一步就与这青冢接近一步。所以说人每天都是在走向死亡。
那洋腔洋调又在吵我,假洋鬼子告诉我他肚子饿了,要求我带他到餐车去吃夜宵。
这假洋鬼子真聪明100多元替我补票,又捞得个仗义疏财的好名声,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劣价地利用我的劳动力。
别的车厢都是黑漆漆地,只有这节餐车灯火通明。早晨4点钟餐车上的厨师和服务员早就抵不住睡神的侵略,每人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桌布,东歪西倒地或扒在餐桌上,或躺在餐桌下或卷缩在餐椅上,每个人都睡得那么的香。一具具的象是无名尸体,乍一进去还以为走进了那个医院的太平间呢!
我心里有些怵怵的。
漫无目的地在邕江边上来回转不知转了多少遍,灵魂与这千帆过尽的邕江已混为一体.夕阳下山还没有归去的念头。一个巡逻的民警一直盯着我,他以为我想在不经意的时候,装着一不小心掉进邕江里,再一不小心就永远与江水为伍。这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更何况是民警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才不经意发现有人不远不近的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盯我的稍。我离开了邕江。
南宁市夜生活琉光溢彩,人潮如流。穿过双双对对的情侣们,我回到了小胖父亲座落在民主路的房子。
房子很寂寞很寂寞的静静的了无声息的静止在南宁的一角,周围有点点光亮透过来,更加为这房子增添了几许孤独.来这里的人的心情更是不言而喻了。
进了屋子感觉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也许是我敏感了。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这间豪华的宅子,每个月我都要来为这些花浇浇水的。这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吸引着我的每一个细胞。
我喜欢花草!
我希望有哪么一天能隐居山林与花草树木为伍。
太累了,捧着一本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好在还记得关灯。
早上七时,手机没命的叫喊,是蓝姐打来的电话,她高兴地告诉我,她怀了父亲的孩子,已经有5个月了。我毫无表情地说,恭喜你快做妈妈了。蓝姐也高兴地恭喜我再过5个月就要做姐姐了。
我不知怎么说,只有冷漠地道:同喜!同喜!
蓝姐在电话另一头也激动地说:同喜!同喜!
这是那跟那呀!
我没有了睡意,起来到阳台上看看那些花花草草们。
小胖的睡房怎么会有响动,莫不是小偷?我警惕起来。顺手拿了根扫帚,轻手轻脚地推开睡房门。
房中的一幕,让我惊呆了:一对赤裸裸的男女,正在床上没命的肉博……
这一大早真是见鬼了!
喂,快点完事。我要打扫卫生,你们要找地方做爱,也不要跑到别人的屋子来,去宾馆开房行不行!小心我报110!
我很气愤地叫喊着,尴尬地退出门外。
房内那女人夸张地荡叫着,我从口袋掏出餐纸把两只耳朵严严实实塞上,坚决守在房门外。
母亲生前最喜欢与我聊她与父亲的事情,她说她最后悔的是这辈子太执着,太专情,没有背叛过父亲。她说她从心底里想报复父亲给父亲扣上一顶绿帽子,也许她心里会平衡一些。
我说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行动呢?
母亲年轻时是个美人儿,打她主意的人不少,而母亲却是忠贞不二的守着父亲这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是风流韵事穷出不尽,一直到50几岁时遇上蓝月月这个多才多艺的女学生,才使其动荡的心灵得到净化。十多年就这么守着这个女学生,再没有出去拈花惹草,直到死。
母亲说她行动过,但到关键时候她又退缩了。
那次是母亲她们医学界的一次学术研讨会,再香港召开的。这次母亲意外的见到了她的学兄,这个学兄在学校时是母亲的忠实追随者,当时母亲也爱过他。后来因为分配问题两人没有走在一起。
母亲与她的旧情人理所当然的旧情复发了。
一个星期的会议,稍纵即逝。要分别的当晚,这对旧情人很自然地拥在一起,但是正要进入状态时,母亲想起了我和父亲,她不能背叛父亲,她想只要自己一背叛了那个花心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她就不在会有勇气与别的女人争夺这个男人。她的家庭就会面临着解体。
而母亲不会便宜了那个叫蓝月月的女学生。到死她都会霸占着那个花心的男人。
因为有着这么个不合逻辑的想法。母亲在旧情人伤心地眼神中从容地穿上衣服,无情地离开了。
而,母亲却又因此深深地后悔着,当初为何不给父亲一顶绿帽。
房门终于开了,那对刚行完云布完雨的男女,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
看到那个男人我不由惊叫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真是阴魂不散!
这个男人竟然是在火车上那个替我买票的假洋鬼子,那个高高大大戴着金丝眼镜看似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
这假洋鬼子看到我,比我还要惊讶十倍。他说,这我家,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我头翁的响了一下,思维混乱了。这是他家,那他是谁呀?
难道这个人就是我等候了十五载的小胖?不可能!
这是你家?那你是谁?
他说了他的名字,真的是小胖……
想不到我们竟是这么的一种见面方式,我心酸,一行不争气的眼泪落地有声。
你……你……难道你的鸟儿?
我无言,不知怎么开口。
那个穿着打扮入时看似斯斯文文的女人,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我们。一副淑女模样,我怎么也不能把她与刚才在房里没命荡叫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小胖礼貌地对那女人说,你如果有事,可以先走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了,以后再联系。
那女人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我恢复了常态,笑着问小胖,这位莫不是哥哥的女朋友?
小胖若无其事地说,不是,我们只是在新浪同城约会认识的,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姓名。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知你会来,如果我在火车上认出你,昨晚上我会取消这次约会的。
听得我心里怪怪的,在这个男人身上,我再也找不到童年时小胖哥的影子。
在父亲去世的7个月后,蓝月月在医院里顺利诞下了一个小男孩。
这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我没有理由不接受。
从始至终我都守在蓝姐的产床边,蓝月月很感动,她说看到我就象看到父亲,她生孩子的勇气也就更多了。
蓝月月为父亲的儿子起了一个名叫钟延续,意思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我去替钟延续上户口的时候,户籍管理的人很诧异,姐姐替弟弟上户口,而父亲却是没了的,母亲与父亲也没婚姻关系?
我不想解释太多,一声不响地塞给了那人500元现金。这事情也就轻而易举地搞掂了。
替我生了弟弟的蓝月月出院后,在我的要求下,带着钟延续住搬进了我这套四房二厅宽大的房子。我是想,父亲的亲生儿子是不可以跟着蓝月月住在那狭窄的宿舍区的。
生了儿子的蓝月月,整个人都鲜活了。她说如果我能叫她做妈妈而不是叫蓝姐,她这辈子就无悔了。我说我不能叫你妈妈的,这样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妈妈,我不能背叛我妈妈。你就耐心地等一年,一年后钟延续就会叫你妈妈的。
蓝月月很失望,我想怎么人都是这样得寸进尺的。
小胖说他想结婚了,问我记不记得他12岁对我的承诺。我说记得,但是我不会嫁给你。小胖说你不能不嫁给我的,我从小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我一直是忠诚的把婚姻留给你。今天你怎么能说不嫁给我呢?
我说我不能够接受,我未来的丈夫当着我的面,与另一个女人做爱。
小胖很委屈地说,他不是有意的,如果知道我在,他会把时间错开的。他说他与别的女人做爱是生理上的需要,他的心从来都没背叛过我。他要我把灵与肉分开来理解。他在国外时也有性伴侣,但是他们都是各自心有所属,各自都忠诚自己的恋人,他们从没来不会谈爱情这个两个字,最多是说亲爱的,的你的床上功夫太棒了。
我说小胖我真的不能和你结婚,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是中国人,我对性的了解是灵与肉的忠诚。爱情是自私的,我爱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从灵到肉都能忠诚于我。如果你在肉体上背叛了我,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我却是那么不幸地,看到了你与别的女人交合的情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接受你的。
小胖神色暗淡地说,鸟儿如果你不嫁我我就跳邕江。我说我不会相信你,这也不是外国人的做法。小胖说我不是外国人。
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小胖的,那女人的荡叫声无时无刻不在我耳边回响。如果要我接受小胖,我宁愿跳邕江。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再次拖着行理箱,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套漆黑的连衣裙与这漆黑的夜色混为一体。在这黑夜里我告别了等候了15载的爱情,告别了我刚出生的弟弟。我将永远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我不愿意母亲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我情愿就这么无情无爱的活着走着,直到走进那丘属于我的青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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