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她是校图书馆的服务员,是一年级新生。
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这些。
〖我〗
其实,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
读小学时,老师布置作文题目就是《我》。你知道,那时候咱们都在积极地做着当一名好学生的梦,在我们敬爱的毛主席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和煦的春风中小鸟般地快乐着。老师说身高,我就得写下一米五,他老人家再说个体重,我也就得写下八十斤,如果他老人家再说个眼睛,我还得照办写下两只,并补充到左眼双眼皮,右眼单眼皮。
不有句成语说什么白驹过隙吗,这眨眼都二十多的人了,上下增长了,前后左右却一直与贫苦山区孩子的上学率相媲美,只减不增。脸上的青春豆早熟了也不见落,头发也不争气,人家西部都大开发了,它却要纪念荒凉,西部开发的越快,它却荒凉的越快。相比之下最争气的也只剩下这双眼睛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左大右小,跨了个世纪除了视力不知怎的跨低了外倒无大碍;我想只要没把它整没了就不赖。
所以,我的哥们儿们常咧着嘴说我“长得违章”“看上去很困难”“惨不忍睹”。最可恨的是他们说这话时都伪装成一副开玩笑的样儿,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我揍不过我丫肯定冲上去把他们一个个撂倒。
所以,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往人群前头一戳做自我介绍。你说万一下边有几个漂亮的或长得还算凑合的MM,我多对不住她们。
哦,扯了这么多,差点忘记告诉你,我还是有一点优点的。说不上优点不优点,就是喜欢闲得无事瞎划拉点东西。你还别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还不一定相识呢。
我指的是她,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图书馆的服务员。嗨,要不说我笨吗,人家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呢。很对不起大家,咱们就给她起个名叫小A吧。
〖小A和我〗
女孩就是小A了。我第一次见到小A时,她留给我的印象很深,这主要得益于她那张白皙的脸。她那张脸白得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白种人,你要是没见过白种人,那你应该看不过做玉兰油广告那女的。但小A的那种白不像广告上那么假,她白的干净。或许是我从没见过有那么白的皮肤的人,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说不来的感觉。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去阅览室看书,我是有这个毛病的,带本计算机书再拿了借书证借本杂志,然后再找个僻静的角落一呆便是半天,所以我很感谢这种每天下午都没课的日子。我借了本《萌芽》便转头去寻找比较安静的位置,这时一个在我听来不怎么甜的陌生的女声叫住了我,我心里直骂闹鬼,心想又要有什么倒霉事摊上我了。
是这样,最近我的几个哥们儿都在轮流着给我演恶作剧,他们都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哥儿个当中除了我仍是单枪匹马他们都已成双入对花前月下了。老五昨天还对我说老三啊别总挑挑拣拣了你虽外在条件差些可现在不都是是个人都想谈恋爱吗真要不行哥几个就帮你往学妹里寻摸寻摸。你说有这样讲话的吗,即使是哥们也不能太露骨了吧,再者说了现在的社会不正向在美与内在美相结合的方向发展吗?我长得丑但眼光可不低呀,我也想找个漂亮的女朋友给咱长长脸不是?老五他们那群小子也不知怎想的愣是说要给我找个有夫妻相的——也就是同等丑陋的。长得漂亮就不能和我有夫妻相了?我真服了他们怎会有这种想法。昨天老五跟我说那话时,我就对他说“我真服了你有这种想法”,可能是我说这话时表情忒难看或是因为这话太重,多半是由于前者,老五听后掉头就走了。
他们便开始跟我恶作剧,也不知怎搞的,我以前看书的位置最近总会被几个其丑无比的恐龙给霸占,就连在食堂吃饭也会碰到她们,我就当声场吃不下饭心里直嘀咕闹鬼还有比我更丑的,按说这样我应该感到心里比较平衡,可转头便会看到老五他们躲在不远处头抵头地笑,为了怕我瞧见,他们抵在一起只是身子抽搐着却不发声,让我看了直作呕。
我听到小A的声音时,就笃定是有倒霉事了,本打算置之不理的,但已瞥见我常坐的位子已有了人,当然不用想就知道什么人了,要知道以前那是除了我几乎没人光临的“死”角。心里暗骂一通,转过头朝声音的发起者望去,这一望不打紧,我的生活也就由此开始进入了另一种模式,就如同当年伟大的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画个圈一样,生活就改变了。
我望见小A的时候,在心里骂道“妈的”这是该倒霉了还是该走运了,竟被一个老外给叫了。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只是一瞬,我马上想到她那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也看到了她那乌黑的头发,便蓦然生出一种好奇感,却莫名的释怀许多。第一次见到小A生发出的好奇是她留给我皮肤白皙的印象之外最重要的,且我也坚信之所以有前者是因为后者的缘故。
也就在这时,我还想是不是自己耳背了,我不至于出名到这种地步吧,我可不认识她呀。然后我看着她她又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就坚定确实是叫我的。她说“你好”,那语气倍儿正式,就差没伸出手来,后来我想她之所以没伸出手来是因为我傻愣着没反映过来走向她。你是叫我吗?我还是不太确定地说。其实是确定了,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万一走上去了她却说了名“不好意思,我叫别人呢”,那场面多九介(就是尴尬)呀。也就是我多愣了那么几下,后来我和小A熟了以后,她说我那天显得特傻。这也倒是真话,好多人都这么说我。
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小A说。
这倒没什么让我惊奇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惟一的优点,我也充分发扬这惟一的优点,已经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小时候,我们家比较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猪肉,我也就出邪,愣是央着奶奶给我煮猪脑,就是把猪头骷髅往煮肉锅里一搁,煮熟了拿斧头一砸,香喷喷的猪脑就出来了,这时我就用手一环谁也不能跟我抢。我能把那猪头骼髅里的猪脑吃的倍儿干净,我发挥这一优点时充分继承了吃猪脑的伟大光荣精神。
小A见我没什么反映,就又说,是那个什么日记上的。
这时我才猛一激灵,那事我自己都几乎忘了。还是上半年的时候,我往山西一家杂志社寄过几篇日记稿,只因那本杂志是什么日记来着,我都早已忘了,我就将以前发表在校报上的几篇认为不错的稿子前头加上个“年月日天气”,摇身一变成了日记投了出去。一晃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开始我还惦记着,后来自己都忘了,心想多半是石沉大海了。
在我就读的这所学校,不吹牛地说,我写的东西肯定是数一数二的。投往校报的稿子压根儿就没有往回退的,全数发表。也不知怎的,可能与外头杂志社的老兄老姐们关系不铁,投出去的东西退倒是没退,但也没发表。在关系网网天下的今天,我只能想到这一点,因为我写的的确不赖呀。
小A拿出那本刊有我文章的杂志指给我看,可不,这的确是我写的。她说写得不错就是不太像日记呀,我就笑了,心想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它压根儿就不是日记。
怎么样,请客吧。小A说。
等等,这还是我首次Look自己的大作呢。再者说了,请哪门子客呀,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先……对呀,稿费,稿费呢?我就非常客气地拿过小A手中的杂志,只见上面写着2003年9月号。如果说我没有记错或者说大家都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已经近11月了吧。我就马上意识到稿费一事在这两个月的邮途生涯中不幸罹难。我记得很清楚稿子寄出去时是写了我的地址的,因为我想出名都想疯了,惟恐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后来我又想,当今社会不正流利空难吗,这邮难还尚未有耳闻,我就再分析想是杂志社那编辑老兄或是邮差叔叔看着那钱长得挺像自家的就错拿了。再后来,我又想是前者的机率更大一些。因为我从未丢失过信件之类的,邮差叔叔的精神应该是与雷锋精神齐头并进的;这在小学时老师布置的作文里就充分体现到了。
怎么,让你请客却不敢说话了。小A咄咄逼人地。
听了她这话,我就说,好,当然的。很是底气不足。我总不能说稿费尚在邮寄途中我们静候佳音,慢慢等着吧,谁信呢,换是我别说打死打不死也不信。
也不知是小时候吃猪脑多了怎的,这可是我跟小A第一次见面呀,我怎么就答应请人家吃饭了呢。可当时的情形是我不但答应了,还说呆会儿到了吃饭时间我来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请吧。
需要说明一下,小A是图书馆的服务员,我俩在进行以上谈话时一直是她在柜台里面站着,我在外边立着。
结果便是我掏钱请小A吃饭。我们学校实行的是样园一卡通,我一摸口袋就乐了。不好意思,我的卡忘宿舍了。我说。当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得意,心想,这校园一卡通还是有好处的,甚至还骂了几句办卡时为什么还死皮赖脸地抻着不交钱以致于要给“焦点访谈”打电话咨询这算不算乱收费。我就见小A有些无奈地说算了还是我请你吧,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结果她更狠,手往兜里摸了那长时间竟也告诉我忘了宿舍。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她回宿舍拿去吧,人家一大小姐级的,虽然她宿舍近些。我便懒洋洋不自在地回了宿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往兜里一摸原来在右侧口袋里呢。可见我是多么地不情愿吧。
一到食堂我就说我不吃鱼不吃肉你吃什么,她倒不客气,光看点的菜就知道是个浑人。打卡的时候我都不忍心看直盯着那阿姨只恨不会心电感应没法告诉她少打点。吃饭的时候,我咬着牙吃却怎么也吃不下,仿佛是别人用刀逼着我吃自己的肉,盯着她的脸想是不是多吃浑的人就会如此白皙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于是,我就使劲地让自己冷静,可心里还是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几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女孩就坐在一起吃饭了呢?
不对,她肯定是早就认识我的,要不在图书馆她怎么就一下子叫了我的名字呢!我为这个发现露出一些喜悦,深觉自己有点柯南的味道。想到这儿,便问了她。要知道我是没有吃饭说话的毛病的,可今天不是吃不下吗?
你经常在校报上发表文章呀,我每期都看,有这么好文笔的人我肯定会想法认识的。她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拍马屁的味道,心想吃我一顿饭你至于这样吗。不过,让我听了还挺舒服,因为从没人对我这么说过,那感觉如同小学生考了好成绩回家妈妈往嘴里塞了块糖。
你怎么不吃了,有那么难心吗?下回我请你。我嘴角就快掬出点笑了她却就么说,听来甚觉揶揄。
啊,吃饱了。我说。不过又夹了两片菜叶,扒了口米饭,因为实在太饿了。她若不在这儿,我打睹一分钟搞定这份饭。
我说话算话,下回我请你。她说这话比对我说别难受还让我难受。
不过像她这样说话算话的人在走在社会主义迈向共产主义的今天的确太少了。第二天,小A就请我吃了顿饭,我当然不再吃斋了;同时,我也感到特别公平。
也就这样吧,我便同这个一直让我觉得有些怪异的女孩开始了交往。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短暂,但小A和与小A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和回忆,用个成语说就是“终生难忘”。
小A请我吃顿饭让我感到特别公平后,我便不再对她拘束了,把她当成了我的哥们儿一样,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她也喜欢闲得无事瞎划拉东西。我们有着同样的爱好,应该是嗜好。
你喜欢写日记吗?她还没忘记那事,她怎么能忘呢,我也不可能忘。
也不是的,偶尔写写而已,那篇文章是我的处男作,挺寒碜的。我对她说以后别再提了。
她便问我喜欢看些什么杂志,我列举了几种所有大中学生都爱看的,还特意提到了《萌芽》,我说《萌芽》杂志社的编辑同志们可要发大财了,光看北京的销售形势就知道。前年我去报刊亭买那卖杂志的大爷大妈们话都不说直打发我走,我话都没说完,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萌芽》可能还以为是什么草之类的呢。今年我只要一买人家就说小伙子你真幸运就剩最后一本了。我问她听没听说过新概念作文,她说傻子才没听说过今年我还参赛了呢,还给我说了她参赛的题目,挺怪的一个名,我都没记住。当然我们少不了狂侃一通祁又一他们,后来我特别提到了郭敬明那小子,她说我见过他那书上的照片,那小子长得跟猴子似的,整个一从猿猴转化过来的标志,我就玩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六小龄童叔叔老了再拍《西游记》时有合适人选了。于是我俩就疯子一样的笑了。
她说小郭同学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挺没劲的,我说你那《梦里花落知多少》就有劲,她说陈懋平写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比他的好多了。
陈懋平是谁?我问她。
三毛呀!原来她给我迈关子呢。
三毛的东西我没怎么看过,都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我说。
她便给我说起三毛来。说她的英文名Echo(艾珂),说她与Jose(荷西)的爱情遭遇,说得我都要烦了。我说我最看不起自杀的人了,同样是搞文学的我就为文坛上有过海明威他俩而觉得汗颜,她就一脸怪异(更多的是愤怒)地盯着我说那你给我整出个《老人与海》或是《梦里花落知多少》瞧瞧。
于是,我俩就展开了一场关于三毛小姐的辩论。
小A说上海戏剧学院教授也就是如今的散文大师余秋雨叔叔,曾在他的艺术理论专著《艺术创造工程》中对三毛提出了极富诗意的看法,把红尘中的三毛提高到艺术王国的高度。
我说你说的有据可证吗,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对三毛的确没有兴趣,所以对她并未过多地关注过,也只能对小A耍起赖皮了。只是记得一向以“文坛怪杰”著称的李敖仿佛对三毛有过与众不同的看法。我说李敖在《三毛式伪善》一文中曾指责三毛是打着基督徒帮助黄沙中的黑人的幌子而做出的“秀”(装腔作势),其性质与影歌星等慈善演唱并无不同,要不她为什么不帮助黑暗中的黄人——自己的同胞?这种舍近而求远去亲而就疏甚是不对劲。李敖说三毛的言行,无非白虎星式的克夫,白云乡式的逃世,白血病式的国际路线和白开水式的泛滥感情而已。她是伪善的,这种伪善自成一家,可叫做“三毛式的伪善”。
小A听我说完后,一脸不悦,她那白皙的脸上泛着微愠显出一丝酡红。望着她的这张脸,我便不敢再言语了,也许三毛在她心中的形象太过完美,可我将这种完美击成了碎石。
又过了很长时间,我们仍旧默对无语,我便说,我们一起看《萌芽》吧,新一期的。你那么讨厌自杀而死的三毛吗?她的语调怪怪的。我的那句话仿佛导火线,不点则罢,一点必将引起爆炸。
面对她,我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三毛死之前,在大陆就曾有过关于她死于肝病的谣传,我想说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认为那是三毛真正的死因。这倒是直的,因为我不愿相信经历那么多的她会自杀而死。可我终究没说,仿佛我一说她就会自杀似的,我很担心。
这是我们在一起第一次不愉快,在经济利害关系分明的今天,我们并没有为哪次谁请吃饭耍滑头而生气,相反却在三毛自杀而死这件事上闹了矛盾。这让极为烦闷。
让我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之后小A仍会给我讲起三毛。不过,我学乖了,不再提什么自杀之类的。我想多半是因为这个字眼对她有过伤害。
她给我讲三毛对美术的爱。三毛看的第一本画册是西班牙大画家毕加索的杰作,她对毕加索“惊为天人”,在他的作品里她看见了内心深处渴望的生命与美。三毛休学在家,有一个愿望是将来长大了嫁给毕加索,急得不得了,怕他不能等,怕自己长不大,手捧毕加索的作品说:“请你留住,不要快死,等我长到十八岁,去献身给你。”然而她没有等到毕加索,他死了。由此她明白了艺术不死的真理,没有为他流一滴泪,从此没有了嫁给艺术家的念头。
小A还给我讲三毛的拾荒之梦,我很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去“拣破烂儿”。小A说三毛的拾荒生涯,最神奇美妙的还是在沙漠,她利用垃圾翻拣的成绩,布置成了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家,一个沙漠中的王国,花去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虽然我深觉对一个作家来讲用两年时间来拾荒不值得,但却为这种浪漫和执着而感动了。也就从这里我对三毛开始有了一点好的看法。
小A见我听得渐趋境界,就越发来了兴致。她说三毛的作品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自己的真实生活感受。这也是她能够吸引众多海内外读者的原因。三毛为了记录下这些,她的食指和中指都磨出了茧子。这时我才深深地明白自己还没有成为作家或成名的真正原因,所以往后要赶着磨茧子。
她给我讲三毛的我行我素,这是荷西所能包容的也是大他几岁的三毛愿意嫁给他的直接因素。
她给我讲三毛对感情的执着,从荷西死后她再没嫁人足可见证。
几乎每天我们都会谈到三毛这个已死的女人,其实多半是她讲我只做个听众而已。这样的结果像是三毛仍活着,活在21世纪的今天,活在我们身边,是我们要好的朋友。
小A说三毛有句极富哲理的句子,她很喜欢。她说过之后我才一激灵原来这是她的句子,顿时更增加对三毛的好感。那个句子是: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空白。
现在我的生活中几乎每天只有三个人来充实着:一个是有一丝怪异的终日对我谈及三毛的小A,一个是我先前不太喜欢现在受小A的影响越来越喜欢的已死的女作家三毛,一个是我自己。我想这三个人能同时出现的直接原因是小A说的我行我素和不讲究穿着,她经常对我说“瞧你这行头……”然后留给我充分想象的余地,我也不饶地说彼此彼此。
我们很少谈及没有三毛的话题,甚至连我们开始常坐在一起谈论的《萌芽》也淡忘了。哦,有一次,那是惟一一次我们谈及没有三毛的话题,不过还是由三毛引起的。
我说你除了三毛之外,不能说点别的吗?有点开玩笑地。
那你说说什么。她那意思是给我个优先权。
比如偶像、明星之类的。我随口说。年轻人总是有几个偶像的。
张国荣。小A说。
你怎么净是喜欢那些……,我没说完就打住了,我意识到了,我没去看小A的表情。可那个表情在我心里烙下了太深的印痕。
是的,我是特别关注那些自杀而死的人。她的语气仍是怪怪的,然同上次的又有差别,我还是很难形容。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仍是校广播台转播中央台七点新闻联播时起的床。我有这个毛病,每天让中央领导人从广播声里把我叫醒(我是有这个福分的人),慢慢这个毛病也就养成了习惯。所以毛病和习惯只差一个时间概念。洗漱完走出宿舍楼,听到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大声地说:“原来山就是这样。”我们学校后面就是山,小A也对我说过她先前从未见过山,来到这学校见到山后很是惊奇。我是从山旮旯里走出来的,所以对她那惊奇甚是不解。不过见到她那长白皙的脸时我也曾发出过白种人就是这样的惊奇,我想我们的惊奇程度是一样的,可称之谓“殊途同归”。
上午没课,便拿本计算机书朝图书馆走去,昨天小A说她也没课让我找她。可到图书馆怎么也不见她的影子,就问那个正在查书的服务员。刚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去问,因为我们从未问及过彼此的名字。也不是刻意去做什么,只是彼此都没有问而已。那服务员冲我笑笑,像是认识我的样子。递过来一张素纸,我打开一看: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这是印度诗人泰戈尔他老人家的一句散文诗。小A给我说过这是三毛认为对自己最好的诠释,她还说这句同三毛那句她都喜欢到“痴狂”的地步。小A给我说起的时候用的就是“痴狂”这个字眼。
小A的那张白皙的脸映在我眼帘,那张脸让我有种说不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没参透,而现在冥冥中却有了的一丝醒悟。
我想是的,她已飞过,也没有留下空白。(文/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