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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时尚杂志,有人把派克和梁朝伟、贝克汉姆一起划入“绅士联盟”,认为他们有着“优雅柔和,贵族气十足的”绅士气质,同时不乏迷人情调……都是我喜欢的,看得我忍不住笑了又笑。
没错,三位都是让世人着迷的绅士,站在爱人身边不离不弃的梁朝伟,绯闻之前的小贝,都是风度翩翩、深情款款,可终究是不一样的,梁朝伟的阴郁不同于派克的阳光,小贝的表演成分不同于派克的自然而然——当然不一样,我们不再会有第二个像派克那样的绅士。就像我喜欢梁朝伟的角色、喜欢小贝的帅劲,而对派克,却无法用喜欢来表达,那是我生命中曾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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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利高里•派克、奥黛丽•赫本的派克、英格丽•褒曼的派克、维罗妮卡的派克,40年代到90年代全世界少女梦中的派克……
关于一个电影演员的全部记忆,锁定在长长短短的胶片上。那个年代的明星,人们并不太热衷他们的生活琐事,他们高高在上,每张剧照都带着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梦幻般的表情,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观众,我们在派克的银幕形象兑现了关于绅士的全部理想。
几年前,曾在娱乐新闻里看过80多岁高龄的派克出席电影活动的场面,当那位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出现在屏幕上,我忍不住捂住嘴,他真老啊,像任何一个80岁的老人那样老,不是不失望的。可是,看他从容地上台、说话,那种独特的气质渐渐凸现,让人很快就忽略了他的老态。绅士迟暮同样令人唏嘘,可是再迟暮仍然有着绅士的气度与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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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女时代,因为没有DVD,更没有盗版碟,要看到一部经典电影并不容易。
那年暑假,一位朋友约我去看一场电影,他说,是《罗马假日》啊!我雀跃,这部经常在杂志上看到的电影,终于有缘一见了!
结果,闻讯而来的人多得出乎意料,他小心地把我安置好,自己挤到人堆里买票。《罗马假日》早就没票了,他只好随便买了另一部电影的票,是什么电影已经不重要了,怀着看《罗马假日》的心而来,任何电影已不能入眼,我如坐针毡,黑暗中只听他低声说,要不,我们走吧?我又在心里欢呼一声。
坐在电影院外的小池塘边,夏日的风拂在脸上,舒服得像梦境。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平日里习惯了与一大堆人相处,猛地两人相对,竟有点无话可说,就那么默默地坐着,只有他不时挥挥手为我赶蚊子。一直坐到电影散场,人们纷涌而出,我们这才慌忙约了其他朋友一起出来霄夜。
那个暑假,我在妈妈工作的电教馆看到了录像带形式的《罗马假日》。
暑假很快过去,那位朋友要出国读书,我们没有当面告别,我收到他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You are really something.”,我的英语始终只停留在生硬的翻译阶段,至今找不到语感,因此,至今我也不太明白这句话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意思。只是,一想到派克的《罗马假日》,就会想到这位从小就有绅士风度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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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假日》里的派克,与那里的奥黛丽•赫本一样完美。
派克曾说,当他在片场第一眼看到赫本时,他就明白,她才是这部戏真正的主角。赫本如天使降临人间,落在派克饰演的那个罗马记者怀里,如果没有派克的深情与包容,想必天使也是寂寞的吧?
什么是绅士?不光是Lady First,不光是熟知复杂的西餐礼仪,这只是表象,谁都学得来。真正的绅士是一种气质,像派克那样的气质,从发自内心的关爱而产生的气质,像天使的守护神,由衷地礼让、呵护,绅士风度从眼神、从语气、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
天使在绅士的呵护下度过了一生最完美的假日后重回天上,天上的日子从此没有快乐。太过完美的过程,只能有一个无限惆怅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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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绅士的成长其实和许多美国小男孩没有什么不同。父母离异,他被送到外婆家。失去亲生父母的爱,他有理由走上一条叛逆之路,可是他没有,他在外婆的爱护下,与狗和自行车开心地玩乐,无拘无束地长大,直到被送到军事学院。这时他也可以因为被剥夺了自由而伤心、而反叛,可是他没有,他爱上了军事化的管理和各类体育运动,兴致勃勃地做着穿制服的小军校生。毕业后他去纽约,这时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医生梦、体育梦,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演员。最初的演员生涯是穿着可笑的小丑服在游乐场招徕顾客,一个怀揣表演梦的人来说,这样的待遇同样可以让他怨天尤人,可以借酒浇愁,但他仍然没有,他宽容地等待着,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
从他身上,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那种独特的绅士气质是天生的,无论境遇如何,他总能以阳光的一面示人,总能用自己的宽厚为喧嚣的世界带去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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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的电影中,我看过两部西部片,一是《太阳浴血记》,一是《锦绣大地》。《太阳浴血记》里派克扮演一个充满魅力的坏小子,系着红颈巾,在漫漫黄沙中骑着马绝尘而去,一次又一次伤害心爱的女人,最后却死在她的枪下。这个角色一反派克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反而更像是马龙•白兰度和克拉克•盖博,算是派克一生六十多个银幕形象里少有的“反绅士”角色。
而在《锦绣大地》中,他扮演的却是一个为爱人而来到西部的真正的绅士,他的风度激怒了当地的牛仔,他们恶作剧地用套马索来对付他,刚烈的爱人气得拔出枪来,他却若无其事地笑笑:“只是一个玩笑。”他不欣赏西部的暴力原则,并想方设法化解因他而起的暴力事件,可是他并不是一个懦夫,他敢于骑上公认的最烈的烈马,摔得鼻青脸肿,直到烈马乖乖地被他驾驭。崇尚武力的爱人并不欣赏他的温文尔雅,他在那片美丽的大地上重新找到了爱情。
在一个绅士的环境里做绅士也许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在一种崇尚暴力的文化氛围下仍旧自然而然地绅士着,这才是真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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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外的派克,如戏里一样绅士。从影数十年,演绎过60多个角色,与无数美艳女星配戏,却无一绯闻传出。就是奥黛丽•赫本,所有的观众都希望他们真正在一起,可是他却好像没有为屏幕上的天使所动心,而是迷上了因为这部电影而来采访他的法国女记者。当他再次来到法国,打电话到他后来的妻子维罗妮卡所在的报社,他说:“我是格利高里•派克,我找巴萨小姐。”接电话的人一定呆住了,就像我们后来在电影《诺丁山》里看到的情形一样,女记者犹豫了,想来想去,还是推掉了原计划对哲学家萨特的采访前来赴约——这之后,他们共同生活了48年,直到2003年6月派克握着她的手永远地合上眼睛。
对一个好莱坞巨星来说,再曲折的情路历程都不奇怪,反倒忠诚成了传奇,派克便用他真实的情感经历写下这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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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了小时候那个邀请我看《罗马假日》的小绅士,后来也遇上了一些自认为绅士的男人。
那一个,兴致勃勃跑来说:“你不要去上课了,我们上山顶,我带着吉他去为你唱歌。”也许会有女孩被他的浪漫打动,可是我愕然:我们并不熟,为什么要浪费我的上课时间听你唱歌?不知是因为我不浪漫还是因为他太冒昧,反正对不上暗号。他并不气馁,转身去追我的好朋友,仍然用了弹吉他这一招,仍然未见成效。听说后来他追上了一位外校的女生,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新招术?上帝保佑百折不挠的男生。
还有一个,天天在我面前作热烈热爱热情状,什么好听话都被他说光了,可是每次出去吃饭,他总要在吃完的当口上洗手间、打电话,我一买完单他就回来,一边惊呼:“怎么能让你付钱呢?”一边下次照旧。
遗憾的是我早恋早婚,没有机会亲身经历太多真绅士与假绅士,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当伪绅士从我身边经过,还是能警觉地将他们分辩出来。有一种,礼数最是周到,但周到中透着敷衍,接受了他的周到,你觉得欠了他一个情;有一种,他对你好,只是为了你对他更好,如果你达不到他的要求,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一种,他的绅士作派仿如作戏,对方是他的观众,他陶醉在自己精彩的表演中不可自拔;还有一种……
为什么,我们心里那个绅士梦会变得如此奢侈?那些男人爱自己太多,表演欲太强,过于优待自己,便不能真正善待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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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女作家程乃珊写了一篇小文《你好,帕克》,表达了一代中国少女对派克的仰慕之情。她收集了很多派克的资料和图片,却在一次搬家中弄丢了。若干年后她到了美国,向一位偶遇的派克老友说起这事,不久后,她收到一个大邮包,竟然是派克本人寄来的,里面全是他的资料和剧照,他说:“听说你把多年收集的资料和图片遗失了,现在我还给你……”女作家感动不已,相信每一个读到这样故事的人都会感动不已。
可惜,这位绅士生于上世纪初,殁于本世纪初,在今后的漫长的岁月里,我们还能拥有像派克一样的绅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