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淑瑾
阿飞:
我有一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我们的第一次是一夜情——参加完一个电影观片会,我们发现彼此原来是邻居,我请她到我家里喝茶,于是,我们当晚就做爱了。还没来得及爱上对方就已经做起了爱,这使后来的全部感情都像有点问题。她老拿这个事情说我,责怪我不够爱她,她的逻辑是——那个晚上你随便遇到哪个女孩,都会和人家上床,所以,你爱的不是我。
和女朋友一夜情的那个月,我的前女友刚刚结婚。她是我最早的女朋友,也是我曾经非常非常爱的女人,现在虽然已经不再爱她了,可是我还记得当年那种爱到撕心裂肺的感觉。说实话,我还在找那种感觉。但新女友一直不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女朋友一直说我不爱她,于是一次次吵闹,弄得我筋疲力尽。有一次,她又闹,跳上车就走。我在车屁股后面追,一边跑,一边觉得我这样死命地追,根本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像在惩罚自己。后来她也在外面找了几次一夜情,还详细地告诉我和那些男人交往的情况,我也和一个女网友做了一次爱,可是最后我们两个还是呆在一起。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和她继续在一起,我们有个不太好的开头,似乎结局也不会很好。我该怎么办?
彻夜未眠
Dear彻夜未眠:
我好像认识你这样的男人,关键时候,他可以为爱他的女人挡一颗致命的子弹,心底里,却依然不是很爱那个她。
和自己并不非常爱的人在一起,大概是一种软弱吧。其实,软弱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以前有个朋友说,所谓《聊斋》,就是书生们在美色面前软弱了一下,然后得到全部世俗幸福的故事。还有个测试题问,如果给你一个地方躲,你愿意躲到哪里?有人的答案是母亲的子宫,因为,人注定是会软弱的。在一个个深夜,每个人都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但是,在这样的软弱里,你们双方又都很不甘心,总是质疑自己的选择,你的女友的问题,无非是要你回答“你是因为需要才爱我的呢,还是因为爱我才需要?”她要的回答当然是“因为爱我”,可是身体骗不了人,眼神骗不了人,于是她用她的方式来发泄痛苦。
你们两个精疲力竭的人,所要的其实是同一种东西,一种“因为爱所以爱”的纯粹感觉吧。
小学语文课上,我们被迫一次次用“因为”、“所以”造句,一点点长大后,才知道生命里哪里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啊?灰暗的事情一股脑涌过来的时候,连喊一声都来不及。
我在草稿上划着:“因为爱所以放弃”,“因为爱所以容忍”,“因为爱所以痛”,“因为爱所以逃”,“因为爱所以等待”。这是不同的情感方式,可是,最让人无条件降服的还是“因为爱所以爱”。
我可以讲个故事吗?多年前,有个女友被男友无理由抛弃,拿到他的分手电报时,她痛得当场在教室里晕了过去。晚上睡在被窝里,盖了很多很多层被子,她还是觉得冷,一个劲地发抖。清早起来,她发现,室友的被子都在她自己身上。
男友的家乡在一个很偏僻的农村,她决定去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用这个作为再见。到了那里,她见到了他的父母亲,她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他让我来看看你们。在那个地方,她安静地生活了三天。离开那里以后,她和男友再也没有见面。
十年后,他们偶遇,男人几乎是流着眼泪向她抱怨自己婚姻的全部不幸,女友说:“那个时候,我是做了为你牺牲一切的准备的,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爱你。”男人抬起头,眼睛里闪出一点光,女友接着说:“可是现在,我已经一点也不爱你了。”
扯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因为爱所以爱”的感觉,只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人中间产生。不要考虑是否和她继续在一起,只要考虑一下自己是否真的爱她。简单的自测方法有一个:你见到她,是否想抱一抱她?我觉得,任何时候,人都应当对自己的感觉坦白,甚至应该屈从于自己的感觉。有了这个基本的感受,才有可能来讨论其他一切的事情。
演员王姬在被问及“30岁以后的理想”时说,我希望自己30岁以后不要再说谎。你也是,如果你真的不是很爱她,不如老实告诉她: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你挡一颗致命的子弹,但是我真的不爱你。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祝你快乐。
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