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流产的时候全家人都去了,我丈夫,我妈,我婆婆,他们觉得这是非常大的事情,生怕万一有事我丈夫一个人应付不了。当时刚刚立秋,我婆婆把大衣都拿去了,怕我手术之后受风。
我躺在妇科门诊的手术台上,心里难受极了,我不断地想起他,也想起丈夫,他们谁也没错,都是无辜的,完全是我走火入魔连累了他们,我想如果这次流产得了后遗症,不能
再生孩子,我就是不可饶恕的“肇事人”。可是如果留下这孩子,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只剩下3个月了,因为人家都说,怀孕到5个月就非常明显了,肚子会挺起来,我怎么能以这种样子去见他呢?在他心中,我不该是个惹他疼爱的孩子吗?
可能是因为我期待着这次手术吧,所以几乎是等着最疼痛那一刻的到来,我觉得越疼我心里越踏实一点。我是为了自己的感情决定做这次流产的,我知道我亏欠家人,亏欠孩子,我希望疼,疼得越厉害,我付出的赔偿就越高,心里的内疚就少一点,要是不疼,我的心就 更不安了……那次流产真的如了我的愿,真的很疼……
我刚下手术台,我妈他们就迎过来了,一定要我坐在轮椅上,直接推到楼下的车上,她们说流产可能落下毛病,不能小看的。我们结婚之后一直住我婆婆家,她特别邪乎,告诉我一个月不能上班,不能出门,得静养。我就这样被爱意“囚禁”着,等我恢复自由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
我到家的第二天就给他打电话,手机没开,他的秘书说他出差去上海开会了。我想了想也十分正常,因为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做流产的事情,去医院之前一直没和他联系,我决定忍过“月子”。
“月子”坐到第三周时,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找了个理由说有个活动是杂志社事先约好的,如果我不去,整个活动就要办不成。我婆婆说那必须穿上厚的衣服才能出门。我拿着一个大书包,把漂亮的衣服装在里面,那是我躺在床上疗养的时候早就想好的。整个“月子”我始终没敢放纵自己的嘴,不敢多吃,怕养一个月后会发胖,见他的时候不好看。
我在离家很近的一个麦当劳的洗手间换了衣服,就去了他们公司。
那是我流产手术之后第一次出家门,我觉得自己是一条在春天里蜕了皮的蛇,重新复苏了。我一路走一路想,只要能和他每个星期,不,哪怕是每月见个面,吃一次饭,喝个咖啡我就心满意足,我不断的劝自己不要奢望过多,也不要真的发展成婚外恋……我到了他公司才知道,我不断降低的标准还是太高了,连见面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他走了。他的秘书说,前一天他刚回了美国,要等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我像被人一棍子打傻了。我苦心准备的一切徒劳了!我豁出去争来的一切失去意义了!我压抑自己制造出来的惊喜没有了!事情怎么会巧合到如此地步?他在我坐月子的时候是不是找过我?他的秘书以为我是因为没有采访到人而失望,她安慰我说,他这样的来来往往是经常的,前一年是他在国内待得最长的一次,以前每次回国也就住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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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暗伤》一书,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佟彤/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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