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顾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我觉得这么多年来,奥运会的比赛是最难忘的。
2000年是我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感觉奥运会特别神秘,对什么都特别好奇,心里幻想着得到冠军,又不敢想,所以怀着一种特别期盼的心情去参加比赛,觉得能拿一块金牌就特别兴奋。但是拿到两块金牌以后,那种“不可想象”的心情就没有了,那会儿特别满足,因为能在奥运会上取得冠军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2000年单打的每一场球,包括对李佳薇、对陈静,都挺难忘的,尤其是和陈静的半决赛,我们两个攻球竟然打到了用轮换发球法,这通常是限制跟削球打才出现的情况。
2004年奥运会时,我的心理状态是觉得冠军已经揣兜里了,只要我正常发挥,冠军就是我的,根本就没想过前16、前8。这是一种比较急、既怕失败又想拿冠军的心情。以前打比赛,我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患得患失心情,一直都是挺开心地打,但是后来冠军拿多了,不管是自己对自己、还是舆论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而且2004年我状态特别好,夺金呼声特别高,可以说面对的困难要比2000年多很多。我那时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已经非常矛盾了,在独处的时候患得患失的心情很严重,不知道怎么面对失败,不知道如果失败了怎么办,觉得失败了地球好像就不转了。外界可能觉得王楠拿了一个冠军,已经不错了。但是从我自己来说,结果远远没达到预期值,拿双打金牌都觉得不高兴,就觉得必须要拿单打金牌,所以完全是种失败的感觉。
那段时间,我怀疑过自己,而且特别爱跟自己较劲儿。
2004年奥运会以后,我真的想退役,因为作为运动员已经参加了两届奥运会,而且当时单打输了,只拿到一块金牌自己不满意,但唯一能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我不是输在技术上,技术并没有多落后,我觉得自己的实力没有发挥出来,不是真正被别人打败了。感觉输得很憋屈。无论如何,当时真的想差不多该结束了。
雅典奥运会之后一年多,我和郭斌登记结婚,婚后决定再打一届奥运会,中间经历了太多,这几年的艰难和2004年的心理煎熬是不一样的。我经历过辉煌,逐渐走到一个不能说是低谷,用“正常”这个词形容更恰当的阶段,我的心态渐渐转变,从感觉不可能打2008年奥运会,到慢慢启动竞争准备参赛,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很多波折,有自己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也有别人觉得我不行的时候。
当时,我身边质疑的声音很多,而且有的质疑来自我一直认为跟我关系非常好的人,那种感受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觉得运动员拿成绩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虽然当时我确实已经从最好的状态上往下走,但我还是决定继续打下去,觉得这样对自己是个交待,同时也要证明给那些言语上刺激我的人看,想告诉他们“我能行!”本来我就认为输球不是由于我技术落后,再加上这些刺激,我就更想证明一下我有这个能力。可以说当时受到的负面舆论打击,把我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激发起来了。了解我的人知道,我骨子里还是挺坚强的。
那会儿正好还要打十运会,打完以后我和谷教练(谷振江)聊天,他也没想到我能发挥得那么好。其实准备全运会的时候,我心情很轻松,可能奥运会单打输了人也踏实了,李芬过来陪我训练,我觉得每天训练非常开心,练完以后几个朋友坐下来聊天,也不会给自己很大压力。自从对自己要求没那么高以后,反而觉得很轻松了,虽然也是封闭训练,但没觉得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