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喜剧那个时机最重要
时代周报:这种把白纸黑字看出彩色的眼光,是你做演员的经历带来的吗?
章子怡:我从没有演过这种现代都市爱情故事,更没有演过喜剧,“苏菲”这个角色跟我以前的角色距离挺远。但我一上手演,觉得她跟我又那么近,好多东西就是自己的感受,你会很容易由内而外地就进入角色。所以我觉得好的表演,始终不是演出来的,是你的心你的感受的银幕呈现,不去表演的表演可能会更加打动观众,穿透力可能会更强,哪怕是个喜剧片。
时代周报:采访李安时,他说他的喜剧永远不会像周星驰那样搞笑,你觉得你的喜剧风格是哪种?
章子怡:我不喜欢那种特别表面的搞笑,我做不了也不太像我的性格,但是《非常完美》里的我可以说有一部分完全放开了,比如电影里我回到前男友苏志燮家,希望通过在他家到处放一些我们曾经的情书、合影让他看到能想想我,结果突然间苏志燮和范冰冰两人回来了,然后就有一场戏是在满屋子躲猫猫,满地爬着藏着不让他看见……我就觉得,唉,我这个样子好像只有在跟我小侄女玩的时候家里人看到过,我侄女常让我当大老虎趴地上(笑),其实我生活里是有这样瞬间的。 时代周报:之前采访里你说拍了《非常完美》后,感觉生活都更轻松了。
章子怡:以前没有一个很合适的环境给你释放自己这一面,《非常完美》是个平台让我一下子放轻松很多,我的那种童真的感觉又回来了,然后我发现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我的压力太大,生活和工作的压力让我变得太严肃。我觉得喜剧晚一秒早一秒可能都不对,那个时机是最重要的。
时代周报:这个时机是指什么?
章子怡:人在不同的年纪、不同的阅历和碰到什么样的生活状态,都会影响你的判断,在我这个时候刚好碰上“苏菲”,一下子让我看到很多。前一阵子我一个朋友查出胃癌,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对我的触动特别大,冬天的时候我们还一块儿滑雪啊,还一块儿在感叹生活的无限美好,一下子人就没了……所以你要尽量地去享受生活,去回馈生活给你带来的这一切,你才不会枉过每一天每一秒。有时候压力是谁给你的?都是自己给的,真的,生活也好,感情也好,你不开心就让事情搁一搁吧,或者开心了你就多分享一下。
我丢失了太多的自由
时代周报:现在你在这个时候回过头看以前,会觉得自己把自己压抑了吗?
章子怡:是那时你心境还没到一定程度,我今年也三十岁了,这十年经历了许多事情,突然有一天你会觉得你开窍了,然后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那时候你就觉得,我不较劲了,我就真诚地去面对身边所有的事情。有记者问我:“我跟你接触,没觉得那么困难,为什么媒体说跟你接触好像很困难?”我说,这个我就没有办法去回答你,因为没有多少人可以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畅所欲言。别人看我都觉得,哎呀,她去电影节,她去奥斯卡,她戴着珠宝穿着礼服,跟我们的生活不是一回事,确实,当我看一个人那样的时候我也觉得她高高在上。但是我生活当中不是这样,可是他们没有机会去接触我,他们只是在电视上或者是其他媒体上看到我是这样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去解释。
时代周报:你觉得你今天在媒体的形象是因为你性格还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章子怡:其实我自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从我一出道到今天,我的性格都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我觉得可能香港媒体这方面起的作用比较坏,他们把你妖魔化。我总觉得他们看不起我们内地人,尤其是我们内地走出去的国际影星或在国际上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他们总是觉得你是内地来的、你这个那个,所以他们每一次在八卦杂志上形容我们都用很恶俗的词,所以我跟香港媒体的这种针锋相对已经很多年了,他们从来不会写我好,但我也不在乎,我真的不太会在乎他们说什么,但是他们的影响确实是很大的,因为国内很多媒体都是他们写什么就报道什么。这对我其实挺不公平,但我觉得这么多年,谁是怎么样一个人,媒体观众也就都认识你了……就这样吧,好和不好都不是说出来的。
时代周报:我想最根本偏见在于,大多数人觉得你太顺利了,别人要辛苦好多年,你是跳跃着往上升。
章子怡:但是我受的苦和流的泪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愿意去体会。我也不希望别人来说这些,我觉得每个人成功背后总有他受罪的一面,只不过你愿意不愿意替当事人着想,这对于你是一个奢望,你没有办法让每一个人去理解你,所以我不愿意有这样一个奢望,没有必要,愿意去为你想的人他能百分之一万地理解你,而不理解你的人你说破天他也不明白。而且,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舒服多了,我觉得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现在大家好像都对我宽容了很多。
时代周报:这种共同的名人经历,是不是也使得你总是能很快地结交到成功的朋友?比如说邓文迪这样的?
章子怡:我觉得成功没有一个标准,比如说我觉得我嫂子特别成功,她,没有所谓的事业,她也不工作,但她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有两个好孩子,我们所有家里人对她的爱,我觉得她很成功。你说我成功,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塑造的人物可能会满足西方观众的好奇心,可能在这一点点上我是成功的,但是我是一个成功的人吗?我不觉得,因为我没有像我嫂子一样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爱情,我丢失的自由也挺多;你说Wendy(邓文迪)成功吗?她相夫教子,她努力地在社会上寻找到自身价值,可我也觉得她也有不成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我欣赏的女孩子是不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不依附在一个家庭上,要出来奋斗,不管是成功不成功,那个劲儿我特别欣赏,那别人会不会去想章子怡有今天也不容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看别的女性的时候,我会这样去想。
我希望人们记得我的艺术、慈善和对中国电影的贡献
时代周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危机感?
章子怡:危机感?比如说什么?哪一方面?
时代周报:就是说章子怡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章子怡:没有,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比如说家庭,比如说婚姻,我觉得这些是我作为一个女人始终想拥有的,但我始终还没有得到,我现在可能心确实还在工作上,也没有想太多,但是我觉得是早晚的事情,反而什么事情能让我有危机感呢?拍电影选她不选我?我不知道,也会有一些挫折感,也许吧!
时代周报:这么多年这么多采访,有没有一个问题是你特别想表达,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你的?
章子怡:(思考很久)……也没有什么,我觉得其实大家都会有一个是非辨别能力的,我们生在这样一个时代,是这个国家成长速度最快的一个时代,但同时我们多多少少也会成为牺牲品,比如说媒体上的,网络时代的,有可能二十年前的明星有点事大家也知道。就像很多人问:“如果这样子你会怎样……”我说没有如果,我也不会去假设,我觉得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和脚踏实地,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就真真实实地做一个人,出来的东西观众能够感受到你的真诚,就足够了,你说其他的你还愿意去要求什么呢?现在,我会认为慈善也许有一天是我事业的一大部分,到了一定的年纪我对生活的感悟和对社会所给我的一切,会通过慈善的方式去回馈给大众。
时代周报:有没有想过多少年以后,到你退出影坛时,你希望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一个怎样的印象?
章子怡:首先到那个时候大家都认可你艺术上的成就,其次就是你真正对中国电影能够作出较大的贡献,还有你如果是一个全面的艺术家,你是一个社会公众人物的话,你在公益事业上的努力也是要加以衡量的,这三点很重要。
时代周报:为了这个形象,那你会不会刻意地去改变自己?
章子怡:我从来都不会这样去做,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从第一天拍戏到今天,到我面对媒体或到我面对外人,我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没有伪装过自己或包装过自己,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瞬间。我觉得我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的一个人,媒体有它的空间它的运作的方式,但我不会刻意去改变什么。我不喜欢每天写声明,有造谣诽谤的时候都要跳出来说一下,我觉得那些东西好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