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是坐了最后一班车回家的,一路上司机贪拉人,四个小时的路程走了八个多小时,回到家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妻听见叫门声,忙应了一声就往出跑,月光下几个月不见的妻似乎是在梦里一样,看着我微微地笑。妻忙拉了我一把,回首关了大门。这时北屋里传来咳
嗽的声音,就听见母亲问:“是茂才回来了吗?”我忙应了一声:“妈,是我回来了。”母亲屋里的灯于是就亮了起来。我给妻使了个眼色,便径直往北屋走去。
回屋的时候已是三更,鸡已叫了头遍。妻于是忙盛了温热的水叫我洗脚。我把脚放在盆子里,只是不动,脸上满是疲倦的神情,眼睛里也缺少亮光。妻悄声地问:“咋啦?”我说:“没什么事,睡吧。”于是倒头便睡,连衣服也没脱。妻忙拉了被子,替我盖好,然后坐在跟前,呆呆地看着我。
那天晚上我们娘俩商量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跟妻有关,但她毫不知晓。
第二天的晚上,我早早地就上了炕。
妻收拾了碗筷,出去喂了牛,然后也早早地上了炕。
“时间过得可真快,你看我都回来几个月了。”妻说。
“这种牛郎织女的生活还要过多长时间?”眼睛里满是期待,满是柔情。
“……我走后,你想我没有?”她见我不说话,便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前来回地抚摸,头偎在我的怀里,象只无助的小猫。
“--你再不回来,我可是等不及了……我现在全凭你活着哩。这世上,除了我的父母,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妻幽幽地说。
我把妻的手慢慢地取了下来,推开她,坐了起来。
我的眼里有一些游弋的东西,有一些慌乱,有一些茫然的感觉。
“……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看把你难的。”妻幽怨地望着我,眼睛里有一股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烤得我不敢正视。
“……我们,”我嗫嚅着说。
“--咱们俩离婚吧。”声音好像来自远方,显得空洞无力。
“--离婚?”妻一怔。“跟谁离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你--咱们俩个离婚。”我说。
“……你跟你妈已说好了?”
“--嗯。我觉得咱们这样抽扯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
“……没有。”
“因为我不会生孩子?”
“--主要是我父母年龄都大了,他们想抱孙子心切。”
“……哦。”妻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对不起你……”我伸出了一只手,想把她揽在怀里,她推开了。
妻坐了起来,重新穿好衣服,然后在箱子里面整理东西。
那对三尺的大箱子是娘家的陪嫁品,她给我留了一个,自己用一只。
不一会,突然闻见一股烟熏的味道。我忙睁开眼睛,看见妻正在把自己的照片和一些书信放在火炉里,然后点燃。
一封封书信见证着我们的爱情故事,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绣着红梅及喜鹊的手帕(结婚后一直由她保管着)也扔了进去,发出刺鼻的布烟味。我想把它夺过来,被她粗暴地推开了。
这时夜已黑尽,休息早的人家已经熄灭了灯。妻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地披了衣服,顾不得趿鞋便追了出去。妻已经走到栅栏门口,正准备离去。
我在后面拦腰抱住了她。“深更半夜的,你到哪里去?”
“--你不要管我!”妻想挣开我的手,没有成功,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非常嘹亮。
“……我爸妈亏了人哩,生下我被人抛弃!--我上辈子亏了人哩……你放我回去,我还要伺候我妈妈哩……”
她哭得惊天动地,碎骨断肠,双手抱了栅栏的门桩,坐在冰冷潮湿的土地上,任谁也拉不起来,整整哭了一夜。
第二天的一大早,妻便回了娘家。那天晚上,她的母亲便撒手西去。临死前,她一直拉着女儿的手不放,说是想见我一面,有话要对我说……
妻子哭得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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