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需要的是可以支撑起生命重任的文化,我们的文化应该鼓励创新和想象
这些年来,杨澜已经实现了三次优雅的转身:主持《正大综艺》如日中天的时候,她选择赴美深造;主持凤凰卫视《杨澜工作室》正当红时,又毅然辞职,去创办亚洲第一个华语历史人文纪录片主题频道;在阳光传媒集团渐渐风生水起的时候,再次急流勇退,创办慈善基金会。杨澜的经历,本身就是不断创新的过程,而线索,则是她“不安分”的思维方式。
解放周末:你说文化是一种思维方式,但是很多时候,人们对文化的理解是有偏差的,比如很多企业把写在墙上的“团结、求实、创新”这样的字句当作企业文化。
杨澜:这个不等于企业文化。还有像企业里谁的书法好,搞个书法展,这也谈不上是企业文化,而只是一种业余文化生活。什么是企业文化?它是从最基层的一个员工的创意变成一个决策,需要多长时间;一个员工要报销一笔费用,需要经过多少人审批;上级下达指令,下级敢不敢提出不同意见……网络时代的企业文化就是平等互动。
解放周末: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文化中还缺少些什么?
杨澜:社会需要的是可以支撑起生命重任的文化,我们的文化应该鼓励创新和想象。我们谈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要看它鼓励不鼓励创新、鼓励不鼓励人们发挥想象力。创新的人如果失败了,这个社会会对他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不久前,我给陈天桥作了个专访。他说,有时候感觉现在社会的氛围并不是鼓励创新的,当你创新的时候,有的人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一旦你成功了,一夜之间,大家就蜂拥而上,抄袭、模仿你的产品,用普遍的低价竞争,迅速榨干你的利益,挤压你的空间,像电视机、DVD、学习机、电脑等等,都是这样。作为一个创新者,他要承担很大的经济风险、名誉风险、个人风险……同时,他的利益却得不到有力的保障。
解放周末:失败了的创新者,还可能要承受被别人嘲笑的痛苦。
杨澜:我们的社会氛围并没有给这些创新的人提供宽松的环境,宽容他们的失败,让他们享受创新成功的利益。
解放周末:宽容和等待,是创新者的一种希望。
杨澜:文化的外延是非常丰富的,它不是本身能看到的东西,就像我们弘扬中国文化,不是非让外国人买中国的山水画。文化是看不到的思维方式,东方的思维方式是内敛和含蓄的,所以更需要鼓励创新和想象力。
解放周末:创新的动力往往是内心的“不安分”、不满足,你的经历,也似乎充满着“不安分”。
杨澜:决定我们是谁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我不愿意过重复的生活,一直想变化。我的想法是宁可在尝试中失败,也不是在保守中成功。有时候回到母校,我总是鼓励师弟师妹,要创造,要创新,要有创新的勇气。我和他们讲,年轻人最大的资本不是美貌,也不是身体好,而是你输得起。年轻人更应该有一种创新的思维方式,当你有一种激情的时候,你就应该为之努力,你的人生才有幸福感,哪怕要遭受失败。
解放周末:阳光卫视是否是你的一次创新失败?
杨澜:既然要创新,必须要有承担失败的心理准备,谁的前途都不可能全是玫瑰色。从经营上讲,阳光卫视的确没有盈利,不能算成功,但成功和失败有不同的衡量。阳光卫视是亚洲第一个华语历史人文纪录片频道。现在的很多频道,包括央视10套和上海的纪实频道,不能说没有受到阳光卫视的影响。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成功。
解放周末:你提供的是一种创新的模式。
杨澜:但创新就可能存在风险,既要有创新的勇气,也要有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的能力。经营阳光卫视,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磨炼。不过,满怀激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远远比做别人给你安排好的事情要快乐得多。约翰·克里斯朵夫说过:什么是快乐,只有创造才是快乐;没有创造,人只能是漂浮在地面上的影子。想一想,世界上从来没有的东西,因为你的努力,产生了,这是一件多美妙的事啊。
解放周末: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里,自我实现是人的最高层次的需求,它会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而自我实现的过程往往也是创新和发挥想象力的过程。
杨澜:自我实现,离不开激情、创新和想象力。激情是创意的灵魂。一个对生活没有渴望,没有激情的人,是不可能创造的。而创造又是个人幸福、快乐的源泉。人生的幸福在于创造。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把钱全都留给孩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剥夺孩子自我创造生活的快乐。如果我儿子想当个画家,为什么非让他去经营一个媒体?这不是对他的爱护,而是强加给他人生的压力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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