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下。重叠在了一起。清脆、凄婉。

　　我们生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在那一夜，在我家的客房里。我们已不年轻，可我们近乎疯狂的做爱，不停的做爱。激情过后我们哭了，我的泪和着她的，打湿了我们的身体，也打湿了那一晚的夜空。哭到伤心时，彭燕挣脱了我的怀抱，在我的胸口处狠狠地咬下了两排血印。我根本感觉不到痛，看着血珠涔涔地沁溢，我竟微感畅快。我知道，我不

再憎恶红色，但心底的呛咳无以为抚，有些积重难返，沉甸甸的，让我无处卸载。

　　苦缠了一夜，翌日清晨送别彭燕时，高洁正好出差回来。看得出她带着一夜旅途的辛苦，写满倦意的脸上显得惶恐无措。

　　“我去送送彭燕。顺便捎你爱喝的咸豆浆回来。”我对这个女人的爱不可同语，少些激情，但脚踏实地。听到她礼貌地与蔻云告别，我给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在巷口分别时，彭燕红肿的双眼还是让怜惜不已。我不是圣人，对彭燕还是飘瞥难留，于是狠心地说：“回吧，一夜未归儿子一定等急了。”

　　她嗔怨地瞪视着我，说：“用不着你提醒我。我这就走，你也别忘了买豆浆。”

　　话毕，同时泛起一丝苦笑。

　　我那时就有预感。这一生我与彭燕都不会释怀。但那又能如何呢？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芜杂繁复的，并不是只有爱这一种情感。责任，嫉憎，以及宽宥，我们谁能逃得开这个巨大的樊笼。除非是彻彻底底，没心没肺的人。

　　而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我想对高洁坦白这一夜，我对高洁说，我很抱歉没有给你一颗旁无杂念的心。但我会给你我的真诚，你是我至亲的人，一个人可以割舍掉情爱，却永远抹杀不了亲情。我会用余生真挚地待你。

　　还没等我坦白，高洁就难以抑制地哭了。扑进我的怀里，哽咽地说：“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也是我挚爱的亲人，没有你，我何以附存啊！”......

　　二

　　彭燕坐在藤椅里，用平静的声音对我说：“喝起功夫茶来了，记得三十年前你可是用大号雀巢罐泡着喝的。”

　　我但笑无语，倾身递了杯茶，毫不介意她对我的觊觎。此刻我们都已不是旧时的模样，双鬓挂霜，步态也有些伛偻了。

　　彭燕很会保养，依然还似当年，只是看上了去多了几分雍容和丰韵。我比她要大上几岁，多年的操劳让我愈显苍倦，摇头讪笑：“我现在是老了，有的只剩时间了。你可比我年轻多了。”

　　想到这一点，自感宽慰。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并非悲观得令人扼腕。

　　彭燕似乎窥出我的心思，叹惜道：“这也许就是命吧！上天总是爱弄人，不然怎么能显示出它的无所不能呢。”

　　话里透着无奈，又充满伤感。末了，她把闻香杯擎到面前，嗅闻。似是想遮掩住有些泛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