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是我人生最漫长难忘的一夜”。曹越华接着说:“我身困‘水牢’,又冷又饿又疲倦,无奈,寒冷的雨水和思绪刺骨,似万箭穿心。如果说生命的本体还有一点意识,那就是一种强烈的‘三感’:一是对生命死亡的恐惧感,二是对父母养育的谢恩感,三是对远方恋人的思恋感,它刺激着我大脑皮层的核糖核酸,使我强振精神支撑到天明。第二天,在密支那阵地战壕,我迅速把这一晚的生死情景和感想写成了一封信,通过军邮投递了出去”。从此,在缅甸热带的丛林里、在异国雨季的行军中、在伤员浸血的绷带间、在尸首遍陈的战场内、在给史迪威将军当翻译的岁月时,他“总是天天撞见她的倩影”。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当在昆明的王德懿接着这封信时,她彻夜失眠了。眼泪一番又一番不停地滴落在信纸上。其中有一句话让她镂骨铭心地记住伴随了终身:“亲爱的,给我一个答复吧,您深情的目光辉映着我曾经苍白的青春,我将回报给你最倾心的微笑和任何风浪都无法剥落的温柔。战争结束后,我将在黄土地上筑起一座小小的城堡,让我俩守着炉火听那杜鹃绽放的声音”。此后,王德懿的生活更多了一份担心、一份牵挂、一份思念。她祈盼着:战争啊,早点结束吧!将我爱的那个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到我身边。
一轮战火,几度春秋。1945年8月15日,中华民族通过八年前赴后继、浴血奋战,终于取得了千百年来第一次全面抵御外来入侵之敌——中国抗日战争的彻底胜利,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卓越贡献。月末,曹越华凯旋而归,于是就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经过战火的炙烤,硝烟的熏陶,血泪的洗礼,曹越华与王德懿建立了牢不可破的爱情。
1945年10月20日,曹越华与王德懿在昆明喜订鸳盟,并在当日《云南日报》刊登了“订婚启事”。
十几天后,他们回到了重庆。在周恩来、朱德、董必武、郭沫若、一些革命前辈领导和蒋介石、林森等国民党政界要人都曾去过,寓意着国共两党合作历史双重“背景”含义的北泉“数帆楼”——重庆名阁,举行了盛大婚礼,复旦大学第二任文学院长、我国著名翻译家伍蠡甫作证婚人,老师、同学及双方亲属、好友100余人参加,热闹非凡。
爱 鸟 筑 巢
新婚燕尔,他们做窠于重庆南岸玄坛庙狮子山上黄家巷2号(重庆名商黄锡滋居地而得名)的别墅里,度过了人生一段最难以忘怀平和、温馨、甜蜜的岁月。
这是一幢小洋房,略呈古典欧式的法兰西样型,一楼一底,楼层前厅突出一个带半圆型的大阳台,落地玻窗,显得十分的气派和豪华。房屋属木架砖混结构,底壁均为条石垒砌,四周采光较好。为了既能防止炎热重庆太阳的爆晒,使屋内的一切不受外界的直射与干扰,又能针对山城“火炉”的气温尽快消散,保持一个良好的通风和相应的湿度调节,故采用了百叶窗的安装形式,由此该房屋结合中西建筑的优点,冬暖夏凉。室外绽放着鲜艳浪漫的杜鹃与海棠,一对新婚夫妇十分恋乐地就住在这“温馨”之家,名符其实。
那年月:曹越华在重庆地处下半城范崇实开办的四川丝业公司业务研究室从事对外贸易翻译工作,王德懿却在地处上半城刘航琛开办的川康商业银行秘书科担任文秘工作,可谓“白领”阶层。他们每天都要往返相约,“上下”一致,并肩共步、同心携手,为生息奔波、为生计操劳、为生活忙碌,一起形影不离乘坐摇浆的大木船,从东水门过渡长江到玄坛庙,然后拾梯而上三里长的坡坎,才回到面对大江、依倚高岭的家园。
他们就这样无虞有爱地生活着,厮守着这人间典型田园牧歌式的伊甸园,安居乐业,让白云作伴,青松为友,小溪传声,山风和鸣。不时掠来一阵江舟汽笛,使人更有地界幽旷、天籁深达之感。在此,他们谱写了一阙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从工作——生活、最单纯的从事业——家庭双重奏的安祥、幸福之曲。
在这“黄土高坡上”,曹越华忠实地履行了“战地情书”中的那一份神圣的承诺。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