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堂和地狱

　　我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征婚广告：“找个爱我女儿的人。”应征者还真不少，我从中挑选了两位：一个是有车有房的大款，一个是身无分文的退伍兵。问到对其其格的看法，大款不屑一顾，退伍兵说，只要是祖国的花朵他都爱。就这样，我选择了后者张飘。

　　其其格第一次见张飘时很迟疑，她悄悄地问我：“新爸爸会把我送回老家吗？”

　　我说不会。其实，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飘会不会那样做，我们只是把一个机会给了飘，但后来飘所做的一切，太让我和女儿吃惊了。

　　飘每天接送女儿，给她洗头洗脚、剪指甲、掏耳朵，两个人常常在一起开怀大笑。女儿喜欢飘，飘也喜欢女儿。我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真心的。

　　一次，飘到广州上货，女儿出了水痘，他接到电话就立即返了回来。医生说，出水痘怕风怕挠，不然会留下麻子。飘在家护理女儿，女儿痒起来的时候，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飘就给她讲故事，当马骑，甚至让她抓自己。十几天后，女儿好了，飘的脸上身上却是一道道的血印。

　　飘喜欢喝酒，一次喝醉了，躺在地板上不起来。女儿就坐在旁边给他喂水喂饭。等飘酒醒后，女儿委屈地说：“爸爸，以后别喝酒了，我怕！”飘怔了一下，呼地坐了起来，伸出手指跟女儿拉勾。从此，飘滴酒不沾。

　　飘和女儿在一起，飘快乐，女儿也快乐。可是我不快乐。

　　飘因为事业上的失意，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他把最温柔的一面给了女儿，却把最残忍的一面给了我。他干净、严肃，做什么都是一条线。我则不善家务，生意忙，交际多，写东西累了就纸片满天飞，烟雾腾腾。飘看不上我，爆发战争是必然的。

　　一个星期天，我收起夏天的衣服，拿出秋天的衣服正在整理，飘阴沉着脸回来了。看见房间里乱七八糟，他一句话没说，抡起椅子就砸，衣服被抛向天空，如同天女散花般在我眼前飞舞。我说了他几句，他就对我拳打脚踢。他从不当着其其格的面打我，从不打我的脸，他知道我不会跟其其格说——因为我爱其其格胜过爱我自己。

　　飘是女儿的天堂，却是我的地狱。

　　终于有一天，飘将我打成严重的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女儿放学回来，看我晕倒在地上，拨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