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生完孩子那些日子,拥军再也无力拒绝我的关照了。她第一次小口地喝下我喂她的鸡汤时,我幸福得几乎昏倒。我觉得她终于可以慢慢接受我了。可是,当我走近女儿的那一刻,她突然警惕得像只母兽般大喊:“走开!”她根本不想让我靠近孩子。邻床的产妇都奇怪,她在给孩子喂奶时,总是避开我。平时,她就像植物人一样半天愣在那里出神。不久,她得了产褥热,高烧得直说胡话,老是喊一个男人的名字。我吓坏了,把全月的工资都花在照顾这一大一小上。我的钱本来就不多,这下更是像哗哗的流水一样,工资一发下来转眼
就底朝天。我四处求人,写欠条,说好话……好不容易捱过了病期,让她平安回了家。
家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女儿也长胖了。我手法娴熟地换尿布、抱孩子起夜、哄孩子入睡。拥军疲惫的眼神不再戒备,我边照顾孩子边宽慰她:“你放心,我很称职的……”她不说话,我回头,发现她手里正捧着那堆欠条,默默地叹着气。
那之后她的话更少了,但态度在默默地转变,偶尔说话,语气也比以往温和了许多。国庆节那一天,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想出门晒晒太阳的愿望,我立刻跑到单位借出了那辆“昌河”,在车座上铺好松软的垫背,扶她出门。
拥军很久没出门了,我们开车到了美里湖。她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动人无比。我知道她爱吃梨,出门前专门给她捣了一瓶梨浆带上。怕她畏寒,又拿上一只热水袋给焐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在草地上逗孩子玩了一会儿,回头看她,她还在盯着我。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不吱声,好一会儿,她问我:“你恨我吗?”又问,“你为什么对孩子这么好?“我说:“你别怀疑,我从小也没有爸爸。”我给他讲了那场大地震。拥军听后哭了,泪流满面。
半夜里,沙发上的我从梦里醒来,感到她纤长的手指划过我的头发。她说:“我曾经怀疑你的用心,但是,我现在不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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