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三个人的友谊(2)

　　晚饭时又是我妈和我两个人，餐厅里空空荡荡的。这之前我爸打电话来，说是晚上有应酬。我妈听电话时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哭咧咧的：“那，你夜里大概几点回来？”

　　吃着饭，我妈一句话不说，有时候眼睛直直地瞪酒柜。这酒柜是她自己设计的，样子不伦不类。上半年装修新房子的时候，老妈撇开装修公司的设计师，事事都要插一手，还自有道理，说是全职太太一定要把家打理好，这样我爸才爱回家。我听不惯顶一句：他爱回不回，你过自己的呀。我妈说我小，不懂。

　　饭后回到楼上我自己房间没多久，电话响了，是何塞，叫我明天下午到他家玩，马勒也去。

　　我们没提下午吵架的事。

　　3

　　我爸一夜没回家，手机也关了。因此我跟我妈说要去同学家的时候，她坐在

　　何塞家住在商业中心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老远，我就看见他妈在和书报摊的老头闲扯。何塞妈是开发廊的。她那个小店，门脸原本就有点旧，旁边几家新式的发型设计中心、理容美容店一开，把她的店衬得愈加灰扑扑。

　　我叫了她一声，掀起帘子走进去。发廊里没装空调，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何塞坐在角落的一张理发躺椅里，脚架在台子上：“马勒他爸不是出差了嘛，怎么还出不来。”

　　我鼻子一皱从何塞背后走开：“一股子臭汗味儿。”

　　何塞嗅嗅自己的肩膀，闻不过去，起身到里间去洗：“打扫卫生忙到现在了，妈的，累得臭死。”

　　他家是前店后家的格局，前面发廊还宽敞，后面就不行了，房子小，堆着许多旧家具，黑乎乎的。何塞洗完切了冰西瓜给我。外面，他妈拉了一个中年的女客进门，一边弄头发一边聊：

　　“焗油才50块，这个价这条街上就我一家。为什么？因为房子是我自己的嘛。房租省了。那几家呢，装修好，人年轻——没错，但是门一关帘子一拉，她们可是什么生意都做的。查的人来了，客人从后门逃走——一条街上，她们那点事我全知道……”

　　几乎每次来都是这一套，何塞妈的这些话我早就听熟了。自从周围那些发型设计中心、理容美容店火起来以后，发廊里只能做一些中老年理发吹头的小生意。何塞妈没办法，就把烫发、焗油、挑染的功夫都下在自己头上，站在发廊门口，想招徕年轻点的顾客。马勒有一次说，何塞他妈简直像《西游记》里的黄毛怪。不过他不敢当何塞的面说，怕何塞冲他挥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