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我做主
“要生郭锡成的时候,我跟他妈妈商量好了,绝对不能惯着。”
15年前,郭立新和妻子还在湖南老家生活,但身边的独生子女已经数量日多。“我妻子的哥哥、姐姐都是只生一个,宠得不行,就是星星月亮也给孩子摘下来。”他记得1993年一个亲戚家的80后独生子女撒娇,结果父母给他买了个七百元的进口玩具小车。而在当时,湖南省城镇职工年人均工资只有3067元,这几乎占掉了一个家庭四分之一的年收入。
郭锡成今年15岁,马上要在广州参加中考,他有自己的手机和电脑,但都是郭立新淘汰下来的旧产品。郭锡成没有零花钱,要买自己喜欢的NBA球衣和球鞋时,都由母亲陪同。“他知道买正版的价格不菲,都会主动带我们到北京路的小店里左淘右淘,找一些类似的球衣取代。”谈起这点,郭立新显得比较自豪,他认为这是儿子理性对待消费的态度。
但在很多媒体的声音中,90后显然一点都不具有这种理性消费的气质,他们是“炫富”的一代,正如带着一麻袋钞票逛上海车展的90后“麻袋女”一样,“我有钱,我带点零用钱逛个车展关你们什么事?”因为家境优越,嚣张而目中无人,很多网友认为这跟父母对90后的教育不当有关。
杨雄认为,90后的市场消费观念更强烈,这与他们父母的养育方式有关。“父母给90后吃洋零食、穿洋品牌,从小就接触丰富的商品,使这代孩子消费观念超前,欲望更强,背后支持消费的能力也更强。”
他曾经做过中法儿童比照调查,都是上海和巴黎十岁以下的孩子,问他们将来想成为什么人,法国孩子说要做运动员,做摇滚乐手,做帆板运动员;而许多中国儿童说要做老板,做企业家,要有汽车、洋房。“某种流行意识从父母、学校、社会那里潜进他们内心了。在这个基础上,钱和获得钱的渠道的重要性或多或少被过分强化。”
在采访过程中接触到的多位父母表示,要给孩子买东西之前,都会先征求他们的意见,包括价钱、品牌、款式。孙宏艳指出,90后在家庭中的消费地位越来越高了,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听从父母摆布,不再是父母买什么就穿什么,父母给什么就用什么,而是在吃穿用等方面更渴望自己做主。同时,对于家庭的整体消费,他们也具有较高的影响力,父母买电脑、电视等用品往往也要听取孩子的意见。这也说明成年人对孩子的管教方式更加民主,对孩子的零花钱不再过多干涉。
浅生活一代
“现在的孩子没电脑,都没法活了。” 张育航跟同事聊起网络,发现各家的孩子闲暇时间不再热衷于在外面玩,反而是日夜坐在电脑前面。这让家长们有喜有忧,一方面是孩子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另一方面,你依然不知道他们在网上与谁交谈,或者在做些什么。
张达星的房间几乎没有白天黑夜的差别。任何时候光临,必有一台电脑在窗帘微开的幽暗室内闪烁。下载视频、MP3,玩游戏,泡论坛,查资料,跟国内和国外的朋友们聊天。他去过的地方不多,却拥有全国各地的朋友。“北京上海武汉杭州??太多了,我们交朋友也不大看别人来自哪里,兴趣相投就会加好友聊天。”他甚至因为杭州的网友把杭州描述得很美,所以决定大学要考到浙江大学去。
与前几代人不同,90后一代可谓“生在电脑前,长在网络中”。他们是技术时代的宠儿,轻而易举地,就能靠一根光纤电缆跟世界各个角落、各种肤色的陌生人结识。他们为地球村做出了最真实的解读。
从虚拟世界了解到的真实,让父母担忧不已。有一次张育航看到儿子的QQ签名,“为了你,值得放弃全世界。”他婉转地向老师打听,儿子是不是在学校早恋了,结果是查无此事。张达星知道了,几乎没把肚子笑破,“老爸,这是我崇拜的一个歌星唱的歌词。”
90后的流行变得太快。就像我在采访中接触到的一个16岁少女,她不耐烦地说,你们还在做非主流呀,早不流行了,现在我们要复古。
杨雄说,“他们的口味变化得更快,变化得更加刁钻,因为这是一个去崇高的时代,一个平民化的时代、一个多元的时代。90后的服饰、口味、取向越来越难以呈现一种统一的态势,每一个人都是一种潮流,整齐的话语越来越少。”
“他们是浅生活、浅阅读的一代,他们没有深刻的苦难要什么反思呀?就像易拉罐的生活方式一样,吃过不好吃的东西就扔掉。起起伏伏看得太多,没有很深刻的思考和反思的能力,这可能是他们的弱点。”
90后以90年代发展的速度成长,快生活、快消费、快交往,大部分父母都感慨跟不上他们的脚步。在餐桌上,郭锡成只愿意跟父母讲讲下次考试的日期,其他的能敷衍就敷衍过去。“他们转数(思考的速度)太慢了,跟不上我的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