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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风格:一坛佳酿 越陈越香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1月18日15:54  南方人物周刊

  阅读提示:“生活延续着它自己,用残酷和友善催化你成熟,沉淀所有人生经历,你就觉得自己是无敌的。”

陈冲陈冲

  戏里戏外,陈冲的星途开满了“花”

  在那个纯真年代,“小花”是全民偶像,18岁的她摘得“文革”后第一顶“百花”桂冠。

  8年后华丽转身,她在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中,揪下花瓣,塞进嘴中,嚼出一丝苦笑,“婉容”成了奥斯卡颁奖台上首位华裔女星。

  1994年,她是角落里的“红玫瑰”,舒坦地抽烟,静谧地啜酒,隐隐诱惑着众生,斩下金马奖;10年后,她换上一袭宝蓝旗袍摇曳在《茉莉花开》中,尽显海上交际花的迟暮哀怨。2007年,由她饰演的“玫瑰”在《意》中淋漓绽放,再度获封金马影后。

  黄健中曾经说:“那个时代的孩子中,陈冲是文化感觉最好的,出国后,她在美国生活环境中又完全保留了中国文化的特征,我希望她拍出些老辣的作品。”去年入围威尼斯的两大巨制中,老辣的陈冲,以配角身份几乎抢走了主角的光彩。

  今年,陈冲的风头依然遒劲,入席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捧得最受关注女演员奖;第8届华语电影传媒颁奖礼上,她拿下最佳女配角,更获“百家传媒年度致敬电影人”殊荣。

  陈冲羞赧地笑了:“现在的我,获奖就是‘锦上添花’。”

  不爱红装爱武装

  黑色高跟鞋露出玫瑰红的脚趾甲,老导演记忆中“拍《小花》时,饭嘎粑常粘在裤腿上的女孩”已经47岁了,“我哪怕全脱光了也不能不穿高跟鞋,没它们,我就失去了自信和安全感。”陈冲的声音带着上海女人特有的尾音,最后一个音节压在舌底,有桂花陈的糯香。

  《太阳照常升起》中,圣洁白大褂包裹下,“林大夫”饱满的身材呼之欲出,每个细胞都流淌着不可名状的心底诉求,陈冲塑造了一个有中国特色的性感女神。“我们那个年代,对‘性感’这个词很陌生。当时电影里头,爱情是完全被避免的,苏联东西里至少还有革命爱情,我们没有这个东西,完全脱节的,空的!”

  少年陈冲,不爱红装爱武装。“军装有点小腰身,看上去精神,而且,那时对人民解放军很爱戴。”她在第一部电影里圆了女兵梦。

  1975年4月,电影《井冈山》在挑选一位小战士。“上头”批示,“这个红小鬼一定要有张新面孔!”一天,1 4岁的陈冲系着军用皮带,提着步枪从共青中学操场走过,那张不那么“样板”味的脸立即吸引了上影厂的武珍年,她观察着这个假小子:两只翘着睫毛的眼睛虎生生。

  复试那天,陈冲穿着她那胳膊肘上打了两块补丁的旧军装,在考官面前朗诵了一段英文的“为人民服务”。“就这样,他们决定让我演那个小战士,现在我还记得那句台词,‘……陷落了,我是专程来送信的!’”

  1977年,陈冲成为上影厂表演训练班最年幼的成员。“那是我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很新鲜。那时很多都是政治课,每天一大早起来,穿着大裆练功裤踢腿什么的,一群人混在一起很高兴,我们还看很多内部电影,那时看《魂断蓝桥》看得爱死了!”

  电影《青春》开始筹拍了,谢晋来训练班挑女配角,陈冲够不上剧中男主角的“女友”年纪,成了这场竞技的局外人,她拿着一叠写满台词的纸,正在为别的女同学提词。

  “那个小鬼叫什么?”谢晋用力看了看这个有点“逗”的小学员,她抿起的小嘴憨实倔强,笑里溢满无忌和明朗。好一个“哑妹”!就她了!陈冲被要求到聋哑学校体验生活,终于找到了角色的心理特征,在表演上取得巨大突破,这个清新的形象从成群的李铁梅、阿庆嫂中脱颖而出,唤起大众心底对纯真的向往。

  《青春》放映后,陈冲成了明星,记者采访不断,今天招待会,明天拍封面,每天100多封观众来信,有时一天全花在回信上。学者家庭出身的陈冲不满足于表格上的“初中文化水平”,刻苦复习,硬碰硬地考进了上海外国语学院。考大学那个炎夏,她享受的唯一特权是离电扇最近的座位,走出考场,她的监考老师说了句英文:“能劳驾请你签个名吗?”

  进大学半年,北影厂来学校邀请陈冲扮演“小花”,她被剧本吸引了:“虽然《桐柏英雄》讲的是战争,但是这个故事很有人情味。”带着衣物和课本,陈冲到了安徽外景地。

  《小花》的扮演对陈冲是个考验,她与主人公属于不同的历史时代,除了通过读小说和回忆录了解当时社会,她还得反复揣摩角色个性。黄健中回忆:“‘兄妹相见’一场戏,十五呎长度的特写镜头,你在剪接机上检查她每呎胶片的表演,她从惊奇、判断、疑惑转为将信将疑吐出‘哥哥’二字,眼神所流露的每个情绪转换,都那么细腻、生动,简直惟妙惟肖。”

  《小花》红遍了大江南北,陈冲当选“百花奖”最佳女演员,以她为封面的《大众电影》一时脱销。“有些小说当中会写,哎呀,这个小保姆长得有点像陈冲,哎呀,那个人长得像小花,当初我能理解这角色,但我不能理解它的重要性,现在我知道,它实际上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了。那个年代刚开始可以诉说亲情,而且兄妹间的感情是含蓄的,中国人概念中,情人也叫兄妹,有种暗暗的情愫。加上李谷一唱的那首歌,把这张脸给浪漫化了,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抒情力量。”

  我迷恋悲剧,它陶冶人性

  李安形容陈冲是“秤砣”,《色,戒》中麻将桌上的风云暗藏全靠她“压阵”。“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能演这角色,但经历那么多风雨,你就能理解易太太的承受力,那种承受带有侵略性。生活延续着它自己,用残酷和友善催化你成熟,沉淀所有人生经历,你就觉得自己是无敌的。”

  当年,女儿成名过早,父母既欢喜又不安,希望她去国外读书,过正常生活。1981年,20岁的陈冲抛弃所有名利,赴美求学,随行箱子里一堆毛主席像章,她把最崇拜的理想主义带到了那个自由主义盛行的国度。

  “刚到美国,每天早上刷牙,这牙膏味不一样,我就想哭,但我哭不出来。从女孩到女人,我都不喜欢哭。哪怕最脆弱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人看见。你知道,这世界一大群鲨鱼,你留一滴血都不行,过来就把你吃掉!人说,哎呀,陈冲那么自信,怎会有不安全感?我怎么会给你看见?人就那么回事:你越灰溜溜的,人家越整你。”

  “在美国,钱的压力让你特不适应。”为了挣钱,陈冲和所有留学生一样到餐馆打工。“刚开始你没资格端盘子,只能做领位。我那老板是台湾人,每有客人来,他都指着我炫耀,‘这是大陆最最红的明星。’我简直无地自容,感觉有失国体似的,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久,陈冲找到一家选角经纪公司。“我的第一个角色没有台词,穿着中国旗袍,褂上写着‘台湾’,踩着高跟鞋走过舞台,就这样得到了演员证。”

  1985年,《龙年》筹拍期间,陈冲受到好莱坞赏识,没想,竞争时却遇到了麻烦,“‘小花’要演个纽约记者,片中遭到中国帮派的凌辱”,中国使馆打来电话,希望她不要接。“我非常想要那角色,其他电影我没有演主角的机会。”尽管训练了几周,因为缺少地道的美国口音,这个在中国不用试镜就是女一号的明星最后还是落选了。“这就像吞了条寄生虫,我非常伤心,但这不能阻止我。”

  25岁,陈冲尚未做好准备,个人版本的“灰姑娘”却开演了。“那天原本去试演一个夏威夷女孩,打扮捣腾了半天,最后也没成,就回来了。停车场,一个60多岁的老头,他的车吱一下停在边上:‘你知道拉娜特纳是在药店被人发现的吗?’我心想,这脏老头子,不知道他想干啥,就不想理他。”其实这是制片人劳伦蒂斯正为电影《大班》物色女主角美美,见到陈冲,他激动地从包里掏出几页纸,“你下午两点来吧,我给你签合同!”

  陈冲出演《大班》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纯真的“小花”怎敢在一部有辱华之嫌的美片中半裸出镜?一时口诛笔伐。 “那时拍电影只是为了生存、为了钱,我不可能一直保持小花的样子,要尝试新东西,我不得不破坏形象。”

  直至1987年,陈冲在世界影坛大放异彩,她在《末代皇帝》中的表演令西方人刮目:“一个气质高贵、不同凡响的中国姑娘!”该片斩获9项奥斯卡奖,陈冲仅以2票之差落选最佳女主角,她和尊龙是首次登上这个颁奖台的中国人,陈冲随之成为美国电影学会首位华裔会员。1989年,她写下文字:“从国内得到百花奖最佳女主角,到在美国餐馆打工;从演没有台词的小配角到奥斯卡奖台,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能装上好几箱。”

  去年,姜文夸赞陈冲演技时,更对其导演才能流露敬佩之情:“中国导演个个说拍大片,现在为止,只有陈冲真正拍过5000万美元大制作。”

  从演员到导演,转变是艰辛的。“做演员你是长不大的孩子,做导演你就成了家长。”1998年,陈冲导演的《天浴》入围柏林电影节,又在台湾获得最佳导演在内的多项金马奖。“处女作有它的爆发力,导这部片子时,我身上每个毛孔都张着。一个人想做一个题材,跟她的生活经历百分百有联系。10岁时,家里一切讨论就是怎样避免插队,邻居有人插队就再也见不到了,或者回来完全变了个人。她(主人公)14岁插队去,如果我没被上影挑去,我就是她!”

  “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却发生了残忍的事情。唯美要和残酷放一起才有张力,我迷恋悲剧,它陶冶人性,有种提炼和升华,让你的生活更广阔。”

  第二次婚姻,陈冲拥有了美满家庭,更有两个女儿陪伴左右。“我觉得现在挺好。不过,安逸可能会磨掉你的状态,创作要一种骚动,我是饥渴的,我不满足,满足就是死掉的那天。”

  面对岁月这只无情“摧花手”,她不和年龄较劲,“今天这岁数,很多演员真就退了,但我觉得比从前更自信。所有年轻时的不安全感,所有经历的波折,到这年龄都是笔财富,每走一步,你会更坚定。”

  陈冲的眼里有冲劲,更有宽和的光,这一坛佳酿,越陈越香。

  易受伤害是艺术的根源

  人物周刊:在美国,为了赢得角色,你如何包装自己?

  陈冲:我两眼一抹黑,就照着其他人,她们这样画眼睛,我也画眼睛,好像这是被接受的一个形象。其实回想一下,那些小角色好多好多人去争,我就得到了,为什么?你身上有种气质,一旦走进去,他们从你眼里知道你真正是谁,这是种内在的魅力,说不清。

  人物周刊:出演《大班》里的“美美”,你对西方眼中的东方女性有何体会?

  陈冲:东方女性在西方人眼里是需要被保护的,他们觉得男性是“杀”,女性是“要调教”。西方那种根深蒂固的拯救概念让我特别讨厌,尤其是美国,它要拯救别人,就今天拍的合拍片,它仍是拯救者,就像那个《黄石的孩子》。这个概念早过时了,它仍在那里强调。当时我要拍《扶桑》,就想批判这东西,但是你一批判,就没市场,因为它太不习惯了,自己的位置没了。

  人物周刊:你说“外国人不理解中国几代人的理想教育”,你在这边成长,随后出国发展,加上多年人生阅历,你怎么评价这种“理想教育”?

  陈冲:理想主义教育其实很简单,就是说,在你自身利益以外,有一个很强烈的利益,是人类共通的,不管多么虚幻,它都是有力量的!现在想想,教条式的共产主义很幼稚,但这种熏陶给我留下一种集体的东西,它赋予你精神上的饥渴和贪婪,我够吃够穿够住,但我不一定快乐,精神生活上有这种需求。理想主义的这种浪漫情怀,也许在今天是需要的。

  人物周刊:你有宗教信仰吗?

  陈冲:没有,我母亲是虔诚的基督徒,但你让我真的到某个有组织的宗教团体中,我总有些反感。但我冥冥之中,有个上苍,我能够感觉到它的指引。

  人物周刊:在《华盛顿邮报》撰文,你提到外公张昌绍(药理学家)“文革”中的遭遇,他自杀时你只有6岁,你常说自己缺乏安全感,和那段回忆有关?

  陈冲:小时候不懂,就感到有种恐惧。其实任何搞艺术的人,都有他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一个人如果所向披靡,他搞不出艺术的,你没有那种易受伤害的东西在里头,这个艺术搞出来不可看的。这种易受伤害、这种复杂性,是艺术的根源,你在重写自己、重写历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现实推翻。

  人物周刊:从易太太、林大夫到玫瑰,这些角色和生活中的你截然相反,如何去拿捏?

  陈冲:表演时你是赤裸裸的,不能想太多,只能感受,你的经历记录在头脑里了,自然而然会流露出来。生活中有一个被社会所接受的体统,只有在电影这个保护层里,把自己淋漓尽致展现出来,你才有安全感嘛。

  人物周刊:姜文评论你“湿漉漉”的,选择这类角色,是对自己的挑战,还是一种释放?

  陈冲:我也不知道,一个角色吸引你是种下意识的东西,理性分析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对。所有艺术创作,下意识用得越多越好,你一定要给它一些模糊空间,听到的声音才有回响。我们总希望把一切事都说圆了,但世上的事情说不圆。为什么要拍电影?因为它无穷无止地不可理解,无穷无止,非常神秘。    本刊记者 李乃清 发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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