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跟蔡琴聊天，让记者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语调轻缓，谈笑风生，并且有问必答，甚至包括十多年前那段著名的失败婚姻。

　　只是，她不承认是失败。“在爱面前人人都该低头。”她这样对《青年周末》记者说。这次推出的新专辑《爱像一首歌》，同名歌曲由她亲自作词，字里行间，分明还能看到当年那份爱情的身影。

　　至少我能说得出来我爱谁

　　说起蔡琴，人们第一想到的是她那天籁般的歌声，第二就是她那离奇而不幸的“无性婚姻”。8月25日，北京鑫海锦江大酒店，坐在《青年周末》记者面前的蔡琴，对那份感情已能坦然面对。她承认，这是用时间来“疗伤”的结果。

　　今年52岁的蔡琴，淡妆，披一件橙色纱巾，给人雍容华贵的感觉，虽然细看上去，丰腴的面貌上还是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1985年风华正茂的她，与当时还籍籍无名的青年导演杨德昌结婚。据港台媒体报道，当时杨德昌提出“无性婚姻”，“我们应该保持柏拉图式的交流，不让这份感情掺入任何杂质，不能受到任何的亵渎和束缚……”蔡琴接受了。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同居一室，却不同床而卧；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的“无性婚姻”。10年后，这一婚姻已经维系不下去，杨德昌对蔡琴越来越冷淡。“记得有一次，车子在半夜出故障，刚好又是在郊外，于是打电话要他来接我，没想到他一声都不吭地把电话挂掉，我当场失声痛哭。”蔡琴回忆说。

　　杨德昌终于向蔡琴摊牌，他有了外遇。无可奈何的蔡琴当机立断，毅然决定成全他们。离婚后杨德昌很快便跟“小三儿”——比自己年轻18岁的女钢琴家彭铠立结婚，生儿育女，过起了恩爱甜蜜的“正常婚姻”生活。

　　而蔡琴在离婚最初几年，始终无法摆脱失败婚姻带来的困扰。她变得一蹶不振，失去了自信，脆弱地以为“自己什么优点都没有，是天底下最失败的女人”。那段日子对她来说不堪回首，每天躺到床上时就想，明天可不可以就不要再起来了；醒来后就又问自己，我今天为什么还活着？！

　　“我蔡琴这辈子不会再给任何男人做太太”，婚姻的失败给蔡琴带来了莫大的伤害。离婚后整整有3年时间，正处于黄金时期的蔡琴一张新专辑都没有发，跟当初热恋时一年连发两张专辑形成了鲜明对比。此后她一直单身至今。

　　青年周末：“你对那段婚姻后悔吗？”

　　蔡琴：“绝不会后悔！没有爱过才会后悔——你的一生终于都没有受伤，但是问起来你爱过谁，你讲不出来。我至少还说得出来我爱谁。

　　青年周末：当时，是不是很多人都认为你是一个弱者？

　　蔡琴：倒无所谓，最重要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一开始觉得我是一个失败者，但是时日越久，我越觉得感情根本没有什么成败。我才会体会出来那句话：在爱情面前人人都要付出。你爱上了他，但你们的爱情没有办法维持下去，因为他已经变了，他不爱你了，这件事要接受——这就算接受失败吗？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是感情没有了，但我还敢接受这个事。

　　青年周末：现在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强者？

　　蔡琴：也不是说强者或者弱者，至少我还认了。

　　青年周末：你认了，这想法是逐渐出来的吗？

　　蔡琴：逐渐出来的，而且我觉得在爱情碰到挫折和失败的时候——不只是爱情，事业上也是如此——都不要急于下定论，这是我到现在的一个感悟。

　　青年周末：当时会有受伤的感觉，过后就没有了？

　　蔡琴：对，为什么我觉得它会没有，因为我希望再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沉在往事里面。

　　她终于将过往的疼痛释然，如今对记者提起那段感情，蔡琴已经能够做到如自己所说的“一次比一次平静、勇敢”。

　　那份经历让我写出这首歌

　　在蔡琴演唱的作品中，有一首歌曾经是禁忌，那就是她离婚那年的作品《点亮霓虹灯》。有一段时间别说唱，只要提起这首歌，都能勾起她的伤心回忆。

　　“总是面对过任何时间都伪装的人/那谎言如此的明显/却满足了情的弱点/教人心甘情愿/将自己陷在里面/不顾危险……”

　　这歌也许是当时蔡琴心情的真实体现。离婚之后，杨德昌给他们的婚姻下结论：“十年感情，一片空白。”蔡琴答：“我不觉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

　　今天的蔡琴，当然已经不是14年前那个伤痕累累的蔡琴。她心情的变化，明显体现到了最近她的这张新专辑之中。

　　这一次，作为专辑同名歌曲的《爱像一首歌》，是蔡琴亲自作词。歌词变得温和平静：“我还记得/曾经拥有的温柔/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化作沉默……每一个昨日的美梦/让明天向前走……”歌词中充满依恋，又有淡淡的哀伤。

　　令人惊讶的是，她还在爱着他，哪怕是十多年后的今天。

　　作为“台湾第一代新锐导演”，杨德昌的名字始终跟蔡琴连在一起。　　2007年杨德昌因病去世，在讣告新闻里出现最多的人不是他现任妻子，而是“前妻”蔡琴。

　　媒体蜂拥扑向蔡琴。她通过经纪公司发表了一份公开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直到一天将尽，从电视上我已看过他那被重复了又重复的身影后，一阵强烈而尖锐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觉。深埋在我心底，长久不愿再去回想曾经对他的记忆，突地袭上来，我脱口轻喊出一句：杨德昌，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呢？”

　　多么平静的一句话，但五味杂陈。

　　“让他活在我的歌里吧！”这是那封公开信的标题。这次新推出的《爱像一首歌》，也是为杨德昌而写，让杨德昌“活”在其中的一首歌吗？

　　青年周末：自己动手写歌的感觉怎么样？

　　蔡琴：自己写歌之后，最佩服那些终生都在写歌词的人，你看我写了一首歌就已经茶不思饭不想，不得安宁。

　　青年周末：《爱像一首歌》的歌词，反映的就是你过去的那段情感经历吗？

　　蔡琴：不是讲哪一个事件，而是历练出来的一个爱的态度。但也因为有了那个经历，才能写出这样的歌词。

　　青年周末：就是说你写的是大爱？

　　蔡琴：对，不过感情经历同样也是如此。你在爱情上都不能付出，你还讲什么大爱啊？

　　青年周末：你心目中的爱情究竟是一首什么样的歌，忧伤的还是欢快的？　　蔡琴：我觉得是有力量的。你们不要看我真实的人生遭遇有起有伏，但我绝不是一个小可怜。我也不是一个好强的人，但我觉得人要勇敢，爱是要付出的，爱不是做生意，不是在斤斤计较。你的父母会跟你计较吗？不会。爱应该是可以低头的，在爱面前人人都要低头，所以这才是爱。你跟他斤斤计较，怕受伤，怕吃亏，那就不叫爱了。所以我觉得不管是爱情、友情、亲情，只要是爱，都是一样的——我对爱的态度就叫“付出”。

　　放下历史包袱来做新专辑

　　《爱像一首歌》这张新专辑共推出了三首新歌，其他都是《乡间小路》、《外婆的澎湖湾》、《再别康桥》等老歌。不过蔡琴强调说，她是老歌新唱，一心想唱出跟前人不一样的感觉。

　　为了出新，她特意找来台湾新一代音乐人合作。“其实整张唱片都很年轻。”从制作、录音、编曲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也只是在小学时听过这些歌。

　　“重新做这些30年前的畅销曲，我反而不要找跟我同年龄的人来做，因为他们已经背有包袱，可能不敢做改变。”而那些年轻一代音乐人就没有这种历史包袱。

　　“果然就出了奇功，像《再别康桥》我觉得是最棒的，如果是我们同时代的人来编的话，他们不敢发出这个节奏。”蔡琴一边说，一边哼着这首歌的节拍，对记者耐心解释其中的变化。

　　蔡琴跟记者聊天时，语调轻缓放松，不时开着玩笑，自信溢于言表。她善于表达，提到新歌《我心像海洋》MV中的美人鱼造型时，她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脚交叉先摆一个造型，然后上身做美人鱼的左右摇摆状，向记者演示她从《云门舞集》那里学到的舞蹈动作。

　　“今年是你出道30年，最大的感触是什么？”记者问。“啊？30年了！”蔡琴用双手蒙面作痛苦状，引得周围人大笑。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笑道：“但是很棒哦，我可以唱30年。有的听众说听完我的演唱会后，感觉很舒畅，不是一种狂喜，而是一种平静的喜悦，这真的让我快乐，好像自己在做慈善事业一样。”(笑)

　　蔡琴对《青年周末》记者透露，她正在筹备的下一张专辑，跟这次的新专辑不同，将全部由新歌组成。最近几年，对蔡琴新歌过少的质疑声音不绝于耳，也许52岁的她铆足了劲儿，要用一张全新的专辑来回应。

　　青年周末：新专辑为什么收了这么多老歌？

　　蔡琴：虽然是老歌，但是有我的解释，一种重新的解释。我是那个时代听着这些歌过来的，我要用这么一种新感觉的专辑，向那个时代“打个招呼”。

　　青年周末：那个时代是校园民谣的时代，你喜欢人们怎样来称呼你，校园民歌手蔡琴，还是歌星蔡琴？

　　蔡琴：无所谓，管他呢！ 因为我一开口，声音的辨识性会很高，你会知道是我的歌。日久见人心，我做的音乐，可能50年后的人还会有他们自己的评价，我觉得不要那么急。

　　青年周末：不唱歌时会做些什么？

　　蔡琴：平常不工作时，我比较喜欢和很多朋友聚会，调剂一下。我喜欢买些鲜花来放在家里，花的香气能让我心情舒畅。还有我养了几只狗狗，现在只剩了一只最年轻的，但它实际上也很老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亲子活动，要跟它在一起玩，大概这样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青年周末：一直没结婚，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寂寞吗？

　　蔡琴：当然会感到寂寞，但是很少，一旦感觉到就是相当的寂寞。

　　青年周末：所以我们有时候从你的歌里听出一种淡淡的忧伤，但你在我们眼前又特别开朗，是不是有点儿冲突？

　　蔡琴：不是呀，其实喜剧演员都很严肃的，悲剧演员都蛮幽默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他只是一个忧郁想不开的人，他演不好悲剧，同样他若是一个只会笑、很肤浅想不深的人，同样他也演不好喜剧——这是艺术的定律。所以，只要忧郁就能把悲伤的歌唱好吗？不然。

　　青年周末：人们对你的印象就是优雅，你在生活中也会有生气发火的时候吗？　　蔡琴：当然，我也是人，一个很真性情的人，可惜我们家的小狗狗不会讲话，不然你问它，我是多有个性的一个人(笑)。如果一个人的心里不勇敢的话，他会是一个很毛躁的人。我不见得很坚强，但我应该算是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