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慧是一家外企的经理助理，她常常出差。有一次她又要出去一个周的时间，她说，我要与我们的经理一起去出差，我们的经理有点色，都有好几次了，对我动手动脚，被我拒绝了。我哼了一声笑着说，为什么要拒绝呢，鬼才相信你的话。于小慧很伤心的样子，她不说话。我点燃一支烟，她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说，你要是让我相信，你就别去出那破差。于小慧说，你以为我想工作吗？不工作我们怎么生活，靠你写那点破文章我们还不喝西北风去？我说，我宁愿喝西北风也不愿意你与一个色鬼一起去出差。于小慧说，如果我非去不可呢，你说我们怎么办？我说，怎么办，分手吧，我想一个人过了，省心。于小慧说，你这人自怎么这样啊，你分手、分手的说了多少次了，你以为我怕啊！我说，你不怕我们就分啊！于小慧说，分就分。她又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她重复这种活动已不下十次了。我想到每一次都不分不开就说，你别折腾了，我们分不开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你先坐下来吧。于小慧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分开。我说，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必需如实回答我。

　　你说。

　　你除了我是不是还有情人？

　　没有。

　　我知道问也是白问。

　　那我问你，你除了我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于小慧哼了一声说，鬼话，你以为我傻啊，有几次我出差，回来时家里变没变样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不与我分手？

　　于小慧说，男人都一样熊样，与你分了手，换一个也一样。

　　我说，这样说来，我能肯定你在外面有情人。

　　于小慧做出生气的样子说，别以为自己嘴馋就以为别人贪吃好不好！

　　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分开一些时间吧，好不好，我们分开了，你让我想一些问题。

　　于小慧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一周后于小慧回家来，我趁她不在的时候查看她的手机短信，我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聊，我所以无聊是觉着我自己既然对爱情没有信心了却还对自己所爱的人那么敏感。我没有发现什么信息，于小慧把所有的短讯都删了，包括我给她发的。我觉着这肯定有问题。我觉着我这么肯定也许是我自己疑神疑鬼的心出了问题。我又翻于小慧的包，包里还是有宾馆的小零碎，除此之外，包里还是一只避孕套，正是我们常用的那种。

　　于小慧回来，我说，为什么把我给你发的短信删了？

　　于小慧脸色难看地说，你不说我还想要找你算账呢，我在外面出差，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鬼话，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贱吗？你以为女人像你们男人那样见了女人就上吗？

　　我摸出套子来说，这个怎么解释？

　　于小慧笑了笑说，这是我们用乘下的，我怕放在家里你给我们用了。

　　我也笑了，说，鬼样，心眼还很多啊。

　　于小慧说，其实，每一次出差，我也不放心你，我不知道我们这爱还有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一会说，小慧，你以后不要把宾馆里面的东西带回家里来好不好？虽然你不一定与谁发生过什么，但这总会让我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于小慧说，这是你的问题。

　　我说，爱贪小便宜的女人，常常是会被男人钓到手的女人，你的这种爱好，让我不放心你知道吗？

　　于小慧说，我所以拿那些小东西，是因为我想记住那家宾馆，我喜欢收藏那些小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你是想记住某个男人吧！

　　于小慧不理我，我觉着自己很无聊，我觉着自己的确是出了问题了。也许，于小慧跟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呢。但是，对于我来说，无论如何，我就是那种样子。我意识到我出问题了，我无法改变。我希望于小慧能主动提出与我分手。我说不清楚我为什么那样希望，我想到了如果与于小慧分手，我仍然会很痛苦。我是一个贱男人。

　　我幻想与小姑娘恋爱，这种幻想越来越强烈。这种强烈的幻想屈憋在我与于小慧的爱情现实之下，我有时候有点儿恼火。我有时候会有事没事地生出些事来。例如于小慧不太喜欢做饭，以前我是认可了的，但是我会强令她给我做饭。于小慧说我是个暴君。但为了讨好我，还是做了饭，做得不好吃，但既然做了，我也就凑合吃了。但是吃过饭以后，我不洗碗，于小慧就不认了，她说，你在家什么都不干，我还在外面工作，你就不会体贴一下我吗？我说，你在外面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于小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王少华，我不知道我爱上你了你什么！我说，不想爱就分啊，我强迫你了啊？！

　　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好吗？于小慧说，我不想跟你吵架了，我劝你去找个工作，你是不是在家里呆出病来了啊！

　　对不起，小慧，我们还是分手吧，有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说真的，我爱着你，真的是爱着你，哪怕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是爱着你的，但是我发现我跟本就不适合有爱情，我太自由，太爱幻想……我是个情绪化的人，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我与马艳丽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清楚我自己没有问题，我的问题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老爱没事找事。

　　于小慧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我说，我老担心你……于小慧抱着我的时候我有点儿反感，但是我没有动。于小慧说，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你吗？我喜欢你的嘴唇，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鼻子，我喜欢你所以我爱你，我爱你我告诉我就不要在乎你许多，我爱你是因为你像我的想象的爱人，我觉着我们将来人一生一世，你不觉着吗？我说，对不起，真的，我觉着爱太累了。于小慧说，我希望你能再大我几岁，我常常想我们再坚持上三年，我们就可能会一生不变了，我们的爱。只要你不乱来，我不反对你在外面有女人，但是我要求你心里只有我，你能做到吗？

　　我说，对不起，小慧，你以为我想在外面有女人？

　　你爱我吗？

　　爱！

　　我只要这个字就行了，我的要求很简单。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

　　我想要纯净的爱，虽然我明知道不可能有。

　　我不纯净吗？于小慧松开抱着我的手臂，看着我说，王少华，你怎么总说出让人失望的话呢？我理解你，我以为理解你，可是理解也是有一个限度的啊！

　　我坐在沙发上，揣着水杯喝了一口水，觉着一切都很没劲。我知道是我自己没劲。晚上，吃过晚饭，我与于小慧躺在床上看电视，于小慧眼睛盯在电视上，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突然把电视关了。于小慧以为我要与她做爱，她朝我笑了一下，想说我馋猫，还没有说出口。我说，小慧，我觉着你怎么有点陌生呢？小慧没正形地笑着说，你是不是幻想与陌生在做爱啊！

　　可是你是陌生的熟悉。

　　你别总说那些莫明其妙的话好吗？

　　我觉着你像我小时候喜欢的一个小姑娘，你就像那个小姑娘长大了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子？

　　忘记了，或者说，那个小姑娘只是我的幻想，这种幻想来自于我对女人的记忆和纯净的爱情憧憬，或者她只是我对我少年时代情感生活的印象的抽象符号。

　　你不要说得那么深刻好不好？

　　这样说吧，我现在常常幻想我与一个小姑娘谈一场恋爱。

　　你是想弄一个处女吧……

　　我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于小慧嘻嘻地笑着说，我是说着玩呢，现在不是在床上嘛，现在不是没有别人吗，什么话不可以说呢？我说，其实，每个女人都有她作为少女时代存在的影，那种单纯的存在，在成熟的女人身上，好像蒙尘了，被什么破坏了，而那消褪了的，在我看来是最能证明人性美好的存在的，正是我所幻想的……于小慧说，真是俗人理解不了的见解，我是个俗人……我困了。我关了灯，用手寻找于小慧的身体，我用我的手感觉于小慧的存在，把她当成我幻想中的那个小姑娘。于小慧脱了她的衣服，但是我并没有要她的意思，我的抚摸反倒是让她兴奋起来。我用手摸我，我没有反应。她说，你怎么了？

　　那一晚，我没们没有做成。

　　于小慧在睡觉前说，明天她会找个男人取代我。她的话让我想到，混乱的爱与性，是免不了的，除了于小慧，马艳丽，还有与我发生过关系和没有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们，她们，她们中的许多人都会与不同的男人发生爱情和性。但是，这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固执地想到要与一个小姑娘谈一场恋爱。

　　渐渐的我坚定了要与于小慧分的决心，我要结束与于小慧的恋爱关系，我要去西藏。我假想我在西藏爱上一个小姑娘，在那样一个天高云淡，空气干净的地方与那位小姑娘谈一场恋爱，或者与一个小姑娘发生点什么。我知道我有点儿盲目，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这种想法，我觉着我整个人就像一首诗歌，我的灵感的我思绪已跑到高原，我无法控制它了。如果说我是一只风筝的话，风筝的线在我缥缈的心底，我的心放飞了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像一只鸟一样越飞越远，我的肉体要紧紧跟随。

　　我去了西藏，从北京坐车到西宁，然由西宁到格尔木，再由格尔木坐客车到拉萨。一路风景。西藏的天空如同我的想象，很蓝，那种蓝能蓝到人的骨头里血液里去了。我缺氧，感到胸闷、头晕，下客车时吃的一些东西也吐了出来。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感觉从前发生过的事离我越来越远。有些人和事，注定会离我们越来越远——这是几年前的事了，记下我们的过去，就像是一次真正的告别，心里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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