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情100》
第一日
老家伙：
今天傍晚，家中惟一一只花母鸭北北中毒身亡。我看见她从呕吐、挣扎直至身子拉得无限长——死亡。有心无力。除了哭，别无他法。前后不过3分钟。
长久以来，家中活物维持在一鸡一鸭，一人一猫的状态。生活平淡，其乐融融。
突然之间少了一位，甚是不习惯。鸡满世界探头探脑的找，咯咯直叫。晚间竟拒绝进食。
我十分不快。北北前些日子连滚带爬的回家，左脚趾骨被恶人打断，是我亲手为其包扎。好不容易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却又丢了性命。
北北极为肥硕，干净，白的羽毛像雪。我怀念她一扭一扭的大屁股。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她当时就在我眼前，被我伸出去老远的脚绊了一个趔趄。站稳后极为不满的冲我嘎嘎叫了两声。
我乐了。对你说：“如果你喜欢我，也要喜欢我们家的花母鸭。”
你说有机会一定来看看。
知道那是托词，捧场而已。怎么会有那样的机会，如果来，你以什么样的身份。
写到这里我喷出一口烟，吹在猫猫的脸上。她醒来，跳下我的腿。跑到门边倚着，打了很多个喷嚏。完了冲我摇摇头，见怪不怪的走了。
你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表达感情不可能如我一般随意。同样的想念，我可以一日对你说300遍，你不行。
这些我都懂。我并非不懂进退。
所以，属于爱情独有的私心，我已极力控制。对你，几近无要求。
当然，有时也会感怀身世。总是觉得，这份感情，于你来说是旁支。于我，却是全部。
3000公里。
我离你3000公里。
小家伙
第二日
老家伙：
你把头发扎得像个令狐冲，戴上墨镜。将名字改成王力宏。铺上文房四大法宝，用毛笔写奇奇怪怪的象形字。递给我说：“亲亲如晤……”“宏”字据说太复杂，因此你又简称“王力”。
我说：“这些日子你跑去哪里？你是否知道，我想念你。”
王力说：“吾此去……”
我掩面。泪水沿指缝汹涌流淌。我想念你。
“亲亲如晤，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度。”
可我不想听这些。我要良辰美景，我不要虚度。
王力摘下墨镜，双目灼灼，声音抖颤：“汝腹中胎儿，如为女，则应得汝之端庄贤淑……”
如此激越，如此挣扎的炯炯双目，泪盈满眶。我心中大恸。你似在告别。
端庄贤淑？腹中胎儿？！
我惊醒，一头一脸都是冷汗。
昨天上午是去医院验过的。当时急着去采访，并未等结果出来。今天竟然也忘记了。
一个多月前的短暂相聚，三个夜晚而已。如果弗洛伊德说的是对的，梦是愿望的达成。那么，我潜意识里是希望有个孩子呢，还是希望没有？
你已年过40，仍旧膝下无子。不得不承认，我设想过我同你如有婴孩，其眉眼应该如何搭配。
记得第一夜，我抱着你的脖子舔你的嘴，我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老家伙！”
你摸着我的脸，只是微微笑，笑笑又说：“你笨嘛。小家伙。”
第三日
老家伙：
很多很多天没有你的消息。
突然间你打电话过来，邀我去三峡。你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蓄水，很多东西就看不见了。”
你又说：“现在就出发，好不好？”
那是4月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得如同我的心情。鸡和猫猫不明所以地陪我开心，咯咯喵喵地叫，跟着我在每个屋子里疯狂的跑来跑去，对我给她们留的食物不屑一顾。我提着小包飞奔出门，在随后4个小时的长途车和3个小时的快艇上不住地掩面傻笑。
随后的日子我们把自己关进房间。
几乎有23个小时交给床，三餐都叫来坐在上面吃。咖喱牛排，沙拉，泡椒鸡肉套饭，红酒，冰淇淋，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我用餐刀戳鸡块，你则用筷子夹起牛排啃，红酒和冰淇淋倒在一块狠命搅拌，竟然味道非常好。你渐渐不那么矜持，吃饭时也会情不自禁的亲我的嘴。
傍晚留一个小时去江边散步。我们在异地依偎，静静的走，五指交握，旁若无人，很多很多的颤栗，爱，和欢喜就腾空而起。
一切都远离，工作，家庭，道义，三峡。我们甚至抛弃了时间。
老家伙，我想对你说，我感觉幸福。
一天早上，醒来看不见你，惊慌地站在门口问服务员：“小姐，有没有看见这个房间的先生？”
小姐遗憾地摇头，说对不起。
拨你的手机，占线。隔一下再拨，还是占线。再拨，小姐温婉的声音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called is dialed”
不祥的感觉风起云涌。我坐在马桶盖上呆若木鸡。
你就这样，抽身离开。
一个星期以后，老总给我家电话：“如果你还不来上班，扣除你一年的奖金。”我一声不响地挂了。
又响。我提起来说：“我辞职。”
你说：“是我。”
“是‘我’？那么‘我’是谁？”
你尴尬的沉默。无奈地叫我的名字。
“她发现了所有的E-mail，然后要自杀。”
已经坐在对面的你看着我，因为自认找到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所以目光毫不躲闪。我的心出奇的平静。自杀？抱着安眠药打电话，结果肯定没死。她威胁的是你，与我何干？
不不不，我并非不明事理，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懂得适时进退。我只是无法接受你那样匆忙地从一个世界完全跳入另一个世界。你一个招呼都不打，你最心爱的ZIPPO打火机都忘带。
“我能怎么样？我离她千里……”
我扭头向别处，眼泪涌出来。
我离她千里。好温暖的一句话。
感觉你爱她好多。
一直以来我仗着年轻，心怀侥幸，与另一个女人相比，也许我并不最爱你，但是你一定最爱我。
可是，任何东西，一与我相冲突，你总是毫不犹豫地逃开。那么，是休憩吧？可我总把你短暂的休憩和迷恋当做爱情，并顺着自己单方面的私欲，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你们的一生。
我忘了你们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你们也年轻过，同我一般的花样年华，大把的时间为爱抛洒，怎么会没有爱?你离她千里，明知是威胁还是整个身心都飞过去，你又何曾想过，此地，或者彼地，飞过来，飞过去，始终是千里。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就此打住。
幸亏没有小孩。
小家伙
旧爱是泥淖，有一种女人选择用新欢来脱离，还有一种女人选择用事业来抵御，不同的是经历，相同的是———寂寞。 (文/安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