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道独白》提供经验,描述快感,无论这些故事如何令人感觉刺耳、难堪、面红耳燥。这些讲述来自不同的女人,是女人自己发出的声音。
"阴道独白”这个中文译名其实还难以穷尽英文里The Vagina Mono logues的意思,
剧作者伊娃-恩斯勒(Eve Ensler)通过一个复数的“独白”,试图呈现不同年龄、种族、阶层、性取向的女性个体经验的差异性。如果说原剧是一出独白体的单人剧,毋宁说,这出独白是一场“众声喧哗”的女性集体发声。作者采访了200多位女性,让不同女性说出自己的阴道故事,对“阴道”这个词进行重新诠释,以期令观众反省这个词如何在男权社会的话语建构中被污名、消声直至隐匿不见;这个词如何被“去性化”,变成冰冷、污秽的低下器官的代名词。
《阴道独白》成书于1998年,剧本问世后,它的上演逐渐演变为国际性的“V日活动”。在西方传统的情人节(Valentine's Day)这一天,人们可以免费演出剧本,V-day被赋予新的含义——“Victory over Violence”(妇女战胜暴力纪念日)。仅在2000年的美国,就有200多所院校演出了《阴道独白》。
这出剧的广泛上演,即使在性革命先行的美国,也引起巨大争议。争议的焦点不在作品中诸如反对性暴力此类“政治正确”的章节,而在于作品毫无忌讳地谈到了性:剧名本身“耸人听闻”不说,剧中的独白者提起性器官、手淫、高潮、叫床、性冷淡、同性恋等与性相关的敏感话题,更是“口无遮拦”。例如,《阴道工作坊》一幕写一个女人学习如何发现和触摸自己的阴蒂;《能够发挥作用的小孔儿》中的黑人女性自述在同性交媾中获得的快感,《喜爱让阴道快乐的女人》中的叙述者模仿各种叫床的声响……
而这种恐慌和禁忌正是作者此剧所要挑战的:“不被我们说出的东西,它就不被看见,得不到承认,不被记忆。我们不说的东西成为秘密,这些秘密产生羞耻、恐惧和神话。”为了对抗这些羞辱、恐惧和神话及其背后的性别权利关系,《阴道独白》里大谈“阴道”这个词,其规模之巨,出现之频密,在迄今为止的文字作品中,恐怕是前所未有的。
是“解放”还是“色情”?是女性对自我身体掌控的宣示还是女性身体被男权社会物化?女性主义内部不同派别对此一直存有争议。《阴道独白》则选择提供经验,描述快感,无论这些故事如何令人感觉刺耳、难堪、面红耳燥。这些讲述既非来自医学教科书上的概念界说,也有违惯常对于“好女人”、“贞洁女子”的想象和期待;它来自不同的女人,是女人自己发出的声音。
法国女权主义理论家露丝·伊丽格瑞指出,弗洛伊德以降,对女性性欲的概念化,一直由男性的性欲实践所规定。比如男性理论家对“阴道性欲”的礼赞,就是以生殖为目的的男性霸权对女性性欲的操控——因为女性是无法从阴道本身获得快感的。在这个意义上,《阴道独白》对于女性经验的细说,具有解放身体,反抗男权的意味。
再回到这个剧本本身吧。剧本以手记形式出现的段落里,作者访问一群年龄在65到70岁之间的女人,其中有一位,从未体验过性高潮,她在72岁那年去接受心理治疗,在心理医生的鼓励之下,在一个下午自己一个人回家,点了一些蜡烛,洗了一个澡,放着舒适的音乐,然后发现了自己的阴道。她说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她患了关节炎。但是当她终于发现了阴蒂时,她哭了。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原本属于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想必台下的观众很难不被触动。
此次《阴道独白》中文版演出有一个副标题——重新想象妇女的身体。想象力决定人的自我,决定个人在塑造自我时所能承受的身心极限。一位城市白领女性,她在自我塑造时所依据的想象资源,可能并不比电视广告对城市白领女性形象的规定要多多少。现代生活固化了我们对幸福的憧憬,甚至是家居的摆设、亲吻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种种关于幸福生活的假设皆源于社会意识形态营造于我们周围的虚拟的幻景。从这个角度看《阴道独白》,剧中时而调戏关于阴道的面目可憎的刻板印象,又将阴道赋予生命的作用提升至与心脏同等重要的位置,从中可以看到在丰富关于阴道的文化想象的同时,赋予阴道正面价值的用意。
“阴道独白”并不是一个讨喜的名字。身处当代声“色”各异的女性写作中,很容易把“阴道”与“器官写作”,“独白”与“私语化写作”联系在一起;而“器官写作”、“私语化写作”又时常引来商业炒作、吸引眼球的恶名。严格说来,《阴道独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白”,甚至可以说是“拒绝独白”的独白,它以大声“说出来”的姿态和勇气,以关于妇女身体情欲的不同想象和批判性视角,以女性主义行动剧的形式,挑战男权社会对于妇女身体、情欲的种种规制。这都有别以满足男性窥淫癖为目的的文字。(文/黄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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