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燕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郑安邦走进来。春来远远地看着他。
郑安邦对乔炳璋和筱燕秋说:“今天晚上有空,我想请二位吃顿便饭。”
“大家都挺忙的,我看就算了吧?”乔炳璋婉言拒绝。
“他忙,我不忙。我跟你去。”筱燕秋不买乔炳璋的账。
“这筱老师,生怕你把钱省下。”乔炳璋掩饰尴尬。
郑安邦大度地笑笑:“谢谢筱燕秋老师给我这个面子。”
春来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你们要去哪儿?”
筱燕秋看春来主动跟自己说话心里面一阵温暖,她想搭腔。乔炳璋抢过来话头:“快回去休息去,没你的事。”
“乔团长,你是不是又要请客?请客我也去。”春来粘上了他。
乔炳璋命令她:“小孩子别瞎搀和。”
“公款吃喝?那我就更得去了。”春来嬉皮笑脸。
筱燕秋看着春来和乔炳璋那股子亲热劲儿,觉得滋味不对。春来知道筱燕秋在看她,粘得更厉害了。她拉着乔炳璋的胳膊,孩子一样地耍着赖。
“乔团长,我不吃,你让我闻闻就行。”
乔炳璋被她逗笑了。
“想去就一起去吧。”郑安邦像看孩子一样地看着春来。
进了酒楼,筱燕秋先去了洗手间。郑安邦、乔炳璋和春来依次落座。郑安邦和春来身边都有空座位。筱燕秋回来,绕过春来走到郑安邦身边坐下。郑安邦看到筱燕秋坐在自己身边很高兴。乔炳璋看了筱燕秋一眼,没说话。春来看出来筱燕秋在和乔炳璋闹别扭。她两手托腮,看戏一样,眼睛在郑安邦、乔炳璋和筱燕秋的脸上瞟过来瞟过去。
小姐过来给大家满酒。郑安邦把筱燕秋面前的酒杯拿开:“给女士倒果汁。”
筱燕秋又拿过酒杯放在自己面前:“今天我想喝点儿白酒。”
乔炳璋愣了一下,知道筱燕秋要叫板了。
“那可不行,你的嗓子是国宝,不能毁在我的手里。”郑安邦认真地说。
筱燕秋比他还认真:“你不让我喝,我就走。”
郑安邦一愣,随即笑了:“那好,我给你少倒点儿。”
他给筱燕秋倒了半杯酒。
“倒满了。”筱燕秋命令他。
郑安邦只得给她倒满了。
拎着长嘴大茶壶的小伙子过来,挨个给大家倒水,不小心他把一滴开水溅到筱燕秋的手背上。筱燕秋被烫得一哆嗦。郑安邦一把抓住筱燕秋的手。
“烫坏了没有?”他冲小伙子发火,“你是怎么搞的?”
小伙子脸涨得通红,连连道歉。筱燕秋的手被郑安邦的手这么一握,心里“扑通”一下。她的脸涨得比小伙子的脸还红。筱燕秋知道乔炳璋和春来都在看着自己,她从郑安邦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说:“不碍事,不碍事。”
郑安邦给自己的酒杯里面倒满了酒,站起来说:“这些日子大家排练得很辛苦,我谨代表个人向你们表示慰问。各位随意,我干了。”
“为什么不给我倒酒?”春来抗议了。
郑安邦愣住看着她。
“没人服务,我自己给自己服务。”春来站起来,给自己的杯子里面倒满了白酒。
乔炳璋伸手盖住她的酒杯:“小孩子喝什么酒?”
春来扒拉开他的手:“别瞧不起人!”
她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筱燕秋急得喊出声来:“春来!”
春来红头涨脸,她仗着酒劲把目光落在筱燕秋的脸上。
“老师都不怕,我怕什么?”
筱燕秋强迫自己抬起眼睛看春来,目光终究有些发虚。她举着酒杯站起来。
春来伸手抢过筱燕秋手里面的酒杯:“老师,你的酒我也替你喝了。”春来一口把酒喝光。
筱燕秋愣在那里。乔炳璋真急了,他硬把春来按坐下:“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儿人来疯啊?”
郑安邦高兴了,他给春来把酒满上:“小姑娘还挺能喝。”
筱燕秋着急道:“春来,你不能再喝了。”
春来伸手拿酒杯,乔炳璋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按住:“瞎闹什么?”
春来看看按在自己手背上的乔炳璋的大手,又抬头看看乔炳璋的脸。她扑哧一声笑了。
筱燕秋突然吃醋了,她站起来拿过春来的酒杯一口干了。
“她不能喝酒,她不能喝酒。”
按住葫芦起来瓢,乔炳璋看看筱燕秋又看看春来。他看出来这师徒两个之间很不对劲。
筱燕秋坐下,她垂着眼皮举着酒杯,端着角儿的架子对小姐说:“满上。”
小姐给她把酒满上。郑安邦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觉得今天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好。
春来又站起来了,她对乔炳璋说:“乔团长,我敬你一杯。”
乔炳璋心里面生气,他爱搭不理地说:“我不会喝酒。”
“我还不会喝呢。”春来坚持。
她和乔炳璋碰过杯,先把酒喝了。乔炳璋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这杯子里面的酒,他看看筱燕秋。筱燕秋的酒已上头,她满脸通红,醉眼地看看他们俩,把自己杯里面的酒也一口干了。
“吃点儿菜,这个鱼味道很好。”郑安邦给筱燕秋夹了块鱼,而且把鱼刺都耐心地给她择了。
乔炳璋觉得气闷,一仰脖子,把自己杯子里面的酒干了。
春来举杯站起来,她走到筱燕秋跟前说:“老师,我敬你一杯。”
筱燕秋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抬起头看着春来。
春来说:“你教了我整整六年,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妈妈一样。”
一句话说得筱燕秋眼泪差点儿流出来。她站起来接过春来手里面的酒杯,一仰脖子喝了,又拿过酒瓶给自己满上。
“春来,老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多多原谅。”
“只有老师原谅学生,哪有老师求学生原谅的?”春来抢过筱燕秋的酒杯一口喝干了。
“老师,您不能再喝了。”
乔炳璋和郑安邦看着她们俩。
筱燕秋红着眼圈给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我真的特别高兴。”
春来抢她手中的酒杯:“高兴也不能这样喝。”
筱燕秋又抢回来:“难得高兴。”
春来和她碰杯:“那就为高兴干杯。”
筱燕秋干了杯中的酒,她伸手夹菜,怎么也夹不起来。
春来喝干自己杯中的酒,她笑起来,她笑得尖声大气,笑得非常张狂,她直笑到眼泪掉出来才坐回到座位上。乔炳璋拍拍春来的肩膀,春来像小猫一样把头埋进乔炳璋的怀里。乔炳璋下意识地搂住她。筱燕秋的一双眼睛像两颗燃烧着的火炭,死死盯着乔炳璋。乔炳璋被筱燕秋的目光烫了一下,急忙把春来推开。
郑安邦关心地问:“小姑娘怎么了?”
春来抹掉眼泪又嘻嘻哈哈地笑了。
乔炳璋知道筱燕秋那股子不顾一切的劲头又上来了。他看出来,她是在跟他作对,她就是要让他的心里面不舒服。这顿饭吃得乔炳璋如鲠在喉。散了席,乔炳璋和春来坐在车里,乔炳璋一声不响地看着窗外的车镜,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郑安邦和筱燕秋乘坐的车紧紧地跟在后面。
“乔团长,你不舒服?”春来问。
“我挺好。”
春来话里有话:“不对吧?”
乔炳璋:“怎么不对?我就是挺好,哪儿都好,好了去了!”
春来嘴角一翘,偷偷笑了。车到京剧团门口停了下来,乔炳璋和春来下车。郑安邦的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乔炳璋和春来盯着远去的汽车。
“他们去哪儿?”春来漫不经心地问。
乔炳璋突然发火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他转身走了,没回团里,而是奔街上去了。
春来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脆弱,真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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