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素一天比一天看不上春来了,她冲筱燕秋发着牢骚:“看看那丫头,从眼角到眉梢,从脖子到屁股,通通张狂得不得了。”
筱燕秋不愿意听:“别这么说,她是我的学生。”
“学生?我看她是你的祖宗。”
“事已经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办?”筱燕秋苦笑。
“你怎么就这么悲观?”
“经历了这么多我根本就不想经历的事情,叫我怎么能不悲观?”
“经历不是悲观的本质,悲观是本性的,它就流在你浑身的血液里。”
筱燕秋沮丧道:“我已经是堆死肉了,不怕你再捅我一刀。”
裴锦素伸手拔下她头上的一根白头发:“看,白头发。”
筱燕秋看着白头发心中悚然一跳:“老了,这么快就老了?”
裴锦素口气轻松:“晚上到我那去,我给你好好个颜色。”
“从根子上老的,你救不了它。”
乔炳璋来了,他没有进门,只在窗子的外面对着筱燕秋招了招手。乔炳璋把筱燕秋叫到了会议室。乔炳璋先是询问了排练的一些具体情况,和颜悦色的,慢条斯理的。乔炳璋要说的当然不是排练,可他还是习惯于先绕一个圈子。
“马上就要公演了,有什么困难吗?”
筱燕秋没有回答,她看着乔炳璋,想仔细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儿文章。
“天气冷下来了。”乔炳璋又谈起了天气。
筱燕秋艰难地回答道:“是有些冷了。”
乔炳璋看着她不说话了,他站起来给筱燕秋沏了一杯茶。
筱燕秋两手捧着茶杯专心致志地看着乔炳璋,她的专心致志带着神经质的意味,好像在等待着他宣判。
乔炳璋知道这个女人一触即发,所以更加小心翼翼了:“行头已经做好了,是按你要求的图案绣的,有空你去看看。”
筱燕秋点点头。
“你和春来一人一套。”乔炳璋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春来的身上。
筱燕秋紧张地看着他。
“春来近来表现得怎么样?”乔炳璋问。
“挺好的。”
“她和你相处得还好吧?”
筱燕秋箭在弦上:“你听到什么闲话了?”
“没有,没有。”
筱燕秋不相信地看着他。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挺大的。年轻人想走,主要还是担心上不了戏,看不到前途。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走。”乔炳璋说得很委婉。
筱燕秋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听到什么闲话了?”
“没有,没有。”
筱燕秋不相信:“那你问这干什么?”
“你不要对这件事有过多的想法。”
筱燕秋脸上突然堆上笑,她十分突兀地大声说:“我没有想法,真的。春来演A角我双手赞
成,我没有意见,我绝对没有意见,真的。”
乔炳璋没有接筱燕秋的话茬,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
“照理说我早就该找你交流交流的,这几天去市里面开了两个会,所以耽搁了。”他自我
解嘲地笑了笑,说:“你是知道的,没有办法。”
筱燕秋咽了口唾沫又开始抢话了。
“我跟你说过,给春来让戏,我心甘情愿。真的没有意见。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筱燕秋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只是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筱燕秋神情紧张地问:“怎么了?”
乔炳璋没接她的话茬:“团里对这件事非常慎重,专门开了两次行政会议,投资方今天也明确表示了态度。”
筱燕秋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乔炳璋的脸上。
乔炳璋看了筱燕秋一眼说:“今天我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再商量商量,你看角色的事这样好不好……”
筱燕秋突然站起来,她站得如此之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筱燕秋定了下神尴尬地笑笑说:“我B角不上都行,只要春来上,你叫我怎么做我都没意见。”
乔炳璋一愣:“为什么?”
筱燕秋声音颤抖着说:“《奔月》别因为我再出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想?”
“郑老板一直没再来过。”筱燕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他今天来过了,跟我谈了对角色安排的看法。”
筱燕秋紧张得嘴都发干了:“谈什么?”
“哦,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跟你商量妥当一些。”
乔炳璋观察着筱燕秋的表情:“我们大家都希望还是你来演A角。你看是不是……”
筱燕秋一阵眩晕,乔炳璋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她慌忙闭上眼睛,很久才慢慢睁开。
乔炳璋还在对面说着:“你有什么意见吗?”
筱燕秋喜出望外,喜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脱口说:“我没意见,真的,我绝对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真的没有意见?”
筱燕秋使劲摇着头。
乔炳璋语气坚定地说:“那就这么定了。”
筱燕秋停止了摇头,她把头使劲点了一下。
乔炳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筱燕秋,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乔炳璋非常高兴,他想夸夸筱燕秋,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脱口说了一句:“燕秋,你的觉悟真是提高了。”
筱燕秋扑哧一声笑了,她的眼泪随着笑容的绽开涌了出来。
乔炳璋急忙掏出面巾纸递给她。筱燕秋越擦,眼泪越多。乔炳璋一张一张地递着。一团团的被泪浸湿的面巾纸摆在桌子上像怒放着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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