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垣

　　美美是在保龄球馆告诉我她打算和林南分手的决定的，我很惊讶，还来不及问究竟，她已经抱着一个11磅的球开打了，而她平时最多扔9磅的。球似乎是理所应当地洗了槽，美美丧着脸回座，一言不发。

　　一

　　Really？我不敢太正经和她谈这件事情。

　　看得出美美并不想谈这件事儿。我们的球道沉默着，寂寞的保龄球瓶百无聊赖地立着，好像和我一样在等待漂亮的美美能有所言行。美美突然不置可否地笑笑，她问我：没想到吧？

　　岂止是没想到？我在心里反问自己。

　　我、美美和林南是大学同学，我和我的好朋友美美也是同时爱上林南的，可林南选择了美美，我把爱放在心里最神圣的角落，密封起来，因为我知道林南是不可以争夺的，我在乎美美，也欣赏林南的专一，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和他们同时相处。

　　你在想什么？美美问我。

　　我突然一阵莫名的伤感，鼻子有点酸：林南知道了吗？

　　美美摇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很想知道得更详细，但美美似乎不想说，也许连她自己都还没考虑好。

　　我的手机响，是我的男友程远，他说今晚的约cancel，他得陪一个重要得客户吃饭。美美的手机也响了，我听出是林南，可美美骗他今晚没空。我的手机在美美挂断后不到5秒又响了，是林南，他约我吃晚饭，说有重要的事情。我悄然无声地记下地点，然后告诉美美我约好了程远，现在必须走了，问她有何打算，她说自己再打几局。

　　我告别时，美美又把11磅的球扔进了“沟”里。

　　二

　　林南也是要告诉我一个决定，他想和美美结婚，结束长达5年的爱情长跑。我同样问他美美是否知道，他说，本来想今晚告诉她，可美美今天没空。我说，你可以在电话里说，他说，他怕听到拒绝。

　　我在刹那间明白：美美想分手，而林南想结婚，他们之间一定出现了问题。

　　林南用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预感我在这时说什么自己都会觉得别扭，在美美和林南之间，好像我更知道他们彼此的答案。而我的心里又隐藏着秘密，我怕我了解一些真相后，自己会控制不住地乘虚而入，虽然后果不得而知，我还是不敢和林南四目相视。

　　林南问我要了支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抽烟，如果是以往，我会大笑他拿烟的样子很滑稽，可眼前，我觉得我只有顺从他的所有举动。

　　美美还是把程远他们公司给收购了，大老板视美美为功臣，林南被烟狠狠地呛了一口，但他没有掐灭它的打算。

　　我听程远说过美美的大老板想收购他所供职的公司，价钱压得很低，程远的老板想扛着，美美就请程远从中周旋，初次谈，美美就给了程远一万元酬劳。我以为这很正常，但林南告诉我那一万元是美美自己掏的。

　　程远现在被美美的大老板安排在一家子公司里做副总，前程锦绣，春风得意。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对于他的高升我还送了小礼物。为此，我还着实拿程远和林南比较过一次：程远学历不如林南，但比林南活络，林南不过是一家外企里一个不疼不痒的部门的主管，且很难有惊天动地的发展；程远不如林南帅气，但他比林南讲究品位，名牌包装出来的他也算是有年轻有为的派头；程远有过的N次恋爱经历都要比林南只爱美美一个要潇洒浪漫了许多……

　　我真的在做比较的时候，忘了心底的神圣，我觉得我是爱程远的，可我为什么要做这样无聊的比较呢？

　　程远在美美大老板的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或许连棋子都不如，收购成功后，程远的危机不言而喻。林南终于掐灭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支烟。他没有谈自己和美美之间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了解美美吗？

　　我疑惑，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可能人们都觉得和美美好得如一人的我，应该像了解自己呼吸一样了解美美，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和程远刚认识的时候，美美就极力撮合，她说程远是个适合我的男人，他的眼里有野心，有成功的欲望，女人应该被这种欲望征服。我相信美美，因此，我对程远在事业上的每一个抉择都拍手称赞，我以为我这样在乎前途的女人是理应享受成功男人的野心。

　　林南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又很意味深长地瞪着我：劝劝程远，不要太为美美的老板卖命，如果可能，换个工作。

　　我开始有点厌恶林南的语气，我甚至以为他是在妒忌。

　　三

　　那顿晚餐不欢而散，林南还想说什么，我都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临别时，我满脑子都在想程远和客户谈笑风生的样子，一定有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自信，他的模样在我脑海里顿时很灿烂，而林南的背影竟落寞得有些迂腐，那一刻，我有些庆幸，林南爱的不是我。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不再关心美美和林南的问题，他们都没有主动联络我。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程远身上，享受他送的玫瑰，醉心于每一个恋爱的细节，忘了我曾爱着谁。

　　一天，程远提出想正式请美美吃顿饭以示感谢，我给美美打电话，她婉言谢绝，说大老板这两天会从香港过来检查工作，她很忙。我没有在意，只是告诉程远美美是我的死党，大恩必是不言谢的，你只要对我好就行了，再说，你也算帮了美美的大忙，她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有你的功劳。

　　程远似是有话要说，但犹豫片刻，突然问我：最近怎么没有林南的消息，我听说他辞了工作准备考研。

　　这个书呆子，我敷衍，又觉得真的好久没有他的消息，甚至忘了他的长相，那曾经让我千想万盼的模样，因我们的改变而越发模糊起来。

　　我在心里又感慨了良久，觉得年少无知的情感还是经不起时间和环境的磨损，如果美美还坚持和他爱着，必是需要韧性和理智的。

　　程远终于忍不住告诉我实情：美美的大老板有意解散程远所在的子公司，原因不明，他想通过美美探个究竟。

　　我急了，赶紧给美美打电话，美美还是推辞，我绕道而行问林南的近况，她似乎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你可以直接问他。我问有关程远的事情，她说她也不太清楚。

　　美美的变化出乎我的意料。

　　我硬着头皮拨通了林南的电话。

　　四

　　林南还是在请我吃那餐晚饭后的第二天向美美求婚了，美美也是立即就拒绝的，林南请求她不要再利用程远，因为如果我是真的爱程远，她这么做会伤了她和我的友谊。

　　林南在电话里说：我提醒过你，你好像更在意程远的一时风光。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恐惧，我想我还后悔打了这个电话，真相永远是这样残酷，我宁可不知道。我哭了。

　　林南低沉着声音：我一直都担心你会打电话给我，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欺骗你，我劝过美美顾及一下我的，和你的感受，再怎样，我们毕竟一场同学。我没能阻止她，也不敢娶她。

　　我没有找美美兴师问罪，因为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即使有圈套，也是我自己往里跳的。

　　失业后的程远因为我曾经和美美的关系而迁怒于我，我们的关系随即终止，我没有感到太难过，甚至庆幸自己并没有把真相对他和盘托出：美美担心程远的业绩超过自己，就在大老板面前摆了他一道，说他可以在原来的公司里做“内鬼”，也就极有可能出卖任何人，就这样，程远被轻而易举地定性为小人，而程远也不过是美美的又一颗棋子。

　　我被这一切弄晕了头，总是想搞清楚为什么。

　　林南的一句话在我最困惑时点醒了我：美美比你了解她更了解你，所有。(编辑：泓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