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曾遭央视封杀 《北京人在纽约》破禁(2)

2013年08月13日09:50  南方人物周刊 微博

  8月,片子已快剪出,片头、片尾、插曲、背景音乐依然全无。为了赶活,刘欢将整套MIDI设备从家中运到剧组所在的友谊宾馆。

  “我试过ROCK一点的,也试过像FUNKY这种风格的,效果都不好。最后还是发现对本子的理解不对,因为它毕竟不是美国片,而是北京人在纽约,这就决定了最后的选择是中庸。”

  “所谓中庸就是既要有美国味,又要照顾到中国听众的欣赏习惯。旋律性要好,配器上不妨多一些变化与个性。例如片尾本来准备完全用管弦乐,把流行因素全部去掉,后来看效果也不见得好,还是保留了电声。”一个多月里,他写出《千万次的问》等7首歌曲、九十多段音乐。

  《北京人在纽约》 在央视的播出,冲破了央视对他的3年禁令:1991年华东水灾,为了赈灾,刘欢与韦唯共同发起首都文艺界大型慈善晚会,这与央视的“风雨同舟,情暖人间”大型赈灾文艺义演形成竞争。在央视义演当晚,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却在电视上突然看到主持人报幕:下一首歌本该由刘欢演唱,他却没到……待他火急赶到现场,唱完最后一首歌下台后,发现随身携带的包不见了。他对名誉是很看重的,第二天,自然要上央视讨个说法。

  不久,还在《人民音乐》做编辑的金兆钧亲见广电总局下发红头文件,“上写刘欢迟到,还大闹会场,要对他实行封杀。”文件发出后,被迅即收回。据说有关部门认为这样下文不妥。

  1998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请刘欢为国产动画大片《宝莲灯》创作和演唱主题歌。他听了对方提供的一首作品,觉得编曲不错,“有点儿《狮子王》 那种动画大片的意思”。于是套着编曲,重新写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旋律,并填上歌词。这就是《天地在我心》的由来。

  “《宝莲灯》 演到中途,《天地在我心》 放出了。编曲、作词,整个架构非常动漫,又通俗易懂。可惜好几年,我找不到它的伴奏。参加《中国好声音》(微博),我做了刘老师的学员后,第一件事不是要他指导我,而是问他能不能借我伴奏。他一口答应。我拿到以后,唱了一夜《天地在我心》。”去年参加《中国好声音》并成为刘欢组学员的王乃恩[微博]说。

  1990年代的刘欢,如金兆钧总结——“从《北京人在纽约》 到《胡雪岩》,他进入了创作上的高峰期和演唱上的黄金时期。他的创作具有强烈的个性色彩,在流行性和艺术性的结合上提供了成功的范例。在演唱上,他进一步成功地融合了不同声乐艺术的演唱技巧。”

  听完一遍就再也忘不了的声音

  “在唱歌方面,我没有太多道理可说,因为连自学都谈不上……流行音乐的演唱本身也没有前车之鉴可以借,完全是自己瞎打。只是尽量找到各种各样的方式综合到我认为比较满意的状态,这个东西不能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刘欢说。

  若干年前,在一次对谈里,他说起歌唱之路的最初,“我最先接触的是古典音乐,喜欢音乐也是从古典音乐开始。因为那时听到的流行音乐少,听古典音乐多一点。我在天津读高中,同班有一个同学打定主意高考考音乐学院,上高二时,学校有一架三角钢琴,第一次看他在我面前弹肖邦的《蝴蝶》,我就晕菜了,原来这个东西可以弄成这样……我自己做流行音乐是1983年以后的事,大二、大三看到那么多同学在学校里弹吉他,我过去瞧瞧,这个东西有什么难弄的,暑假跟人家借了琴,回来之后就成了那堆人里弹得最好的了。后来开始自己写歌。我对所有人声的东西都有点兴趣,像歌剧演唱的方法虽然没有学过,但是喜欢听,甚至包括中国戏曲的一些办法我都是比较注意的……”

  “有一次,在我的租房里,他兴之所至,夜半歌声。我真担心楼内隔音差,吵到别人休息。第二天,邻居却问,昨晚谁在你那儿唱歌?唱得真好听。”李国威想起。

  1985年,他们毕业在即,法国大使馆在北京二外举办法语歌曲比赛,获奖者赴法旅行一周。刘欢与李国威共同赴赛,最后刘欢获奖。

  同年年底,首届高校英语歌曲比赛在北大举行,他们再次报名。当时,刘欢弹钢琴,李国威弹电子琴。由于两台乐器笨重,很难搬上台,他俩事先找舞台监督商量,轮到上台时,一定要等琴安放好,再揭开帷幕。不料,报幕员提前公布他们上场。俩人手忙脚乱,台下纷纷起哄。

  见此情景,李国威心头发紧。刘欢低声叮咛他,别管他们,你弹你的。他一言不发站在舞台上,待李国威前奏弹出,他的第一声唱出,台下哗地掌声响起。唱了3首英文歌曲后,刘欢流利地用英文介绍,这是自己作的曲,“全场high了”。

  第二年,中央电视台制作节目《电影世界》,亟需懂外语的歌手配唱外国电影插曲。这时有人举荐,有一个英、法语歌赛中获一等奖的歌手,名叫刘欢。

  “大约十五六年前,在中央电视台录完一个节目,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忽然,一阵极富磁性、不同凡响的歌声把我震住了。那是电影《德黑兰43年》 插曲,是用法文唱的。我愣在那儿直到听完,那是听完一遍就再也忘不了的声音,是一种让你期待着在以后的某一天能再次不期而遇的声音,从那天起我认识了刘欢。”2002年,歌手成方圆撰文写道。

  “他的音域要比一般男声整整高出5度,可以唱到HIGH C还不止。”金兆钧写过,“我还是愿意把他称为那种大POP歌手。大型的抒情性歌曲,我觉得刘欢是天生地最适合演绎这种东西。”

  唱歌拼到最后就是拼修养

  乐坛的残酷在于,有人嗓子好,却没遇到好作品,有人遇到好作品时,偏偏过时了。“当早期中国音乐人全情释放能量时,刘欢一下占据了那个高度。要知道,很多歌手要打拼多年,才可能企及那一高度。”金兆钧指出。

  而当歌坛低靡时,他又以一首《好汉歌》 大快人心。1990年代末,工人下岗成为日益严峻的社会问题,他唱红了《从头再来》。这首由三宝[微博]作曲,融合西洋歌剧、音乐剧和流行歌曲等元素的歌,迄今都被李黎夫赞叹。

  张树荣与金兆钧不约而同地提起一点:“多少歌手有准备又悟性不够,或作品不对路。而作品对不对路,还是理解力的问题。”

  1989年,李海鹰[微博]为都市民谣《弯弯的月亮》 作词作曲。在一些歌手试唱不成功后,他请来刘欢。那会儿的刘欢正在困惑,谁给他歌时都说,这是根据你的风格写的,“我不好意思问,我的风格是什么?为我写的歌,动不动就往HIGH C上抡,认为那就该是我的。什么时候,我把自己框起来了?”

  按照李的设想,他想用英国歌手菲儿·柯林斯般略带嘶哑的声音,唱出广东在他心中最美的画面。然而,刘欢在演唱时进行了“二度创作”,即兴发挥出一段假声。正是这一处理,让这首歌成为他在艺术上的一次突破。

  1997年,赵季平为电视剧《水浒传》(观剧) 片尾歌《好汉歌》 作曲。在广电总局录音棚里,刘欢刚录完一首歌出来,立即又被他请了进去。

  初唱《好汉歌》,赵季平听出他只使用了通俗唱法。赵提议,既要保持通俗,又要唱出民间传统艺术感。刘欢思忖一会,再进棚里,就有了今天流传的版本。以一乐评人的话说,“山东小调的土和侉,血性江湖的狠劲儿癫劲儿,谁会把它与那个著名的大嗓联系起来呢?”

  “现在唱歌的人挺多,音乐感觉好的挺多,好嗓子也挺多,但两个人唱同一首歌就是不一样,为什么?就是背后有一层力量在起作用。实际上唱歌拼到一定程度后,都没什么高下了,技术问题都没有了,声音的表现力都挺强,最后拼的就是修养。这个东西还说不清楚,它是多年积淀下来的,当你唱歌的时候,这些东西自然就会流露出来。而且这个东西特别有力量。”当年接受金兆钧采访时,刘欢说道。

  对外做减法,内心做加法

  “艺术家应多写艺术……”一个多小时中,刘欢都在婉言回绝采访。

  他的反应在张树荣意料之中,“这是一个对外不断做减法,心里却不断做加法的人。你要找他做什么事,他多是推脱,这事算了吧,那事算了吧。但你跟他谈军事、文学、历史,音乐更别说,西洋的、民间的,你会发现他兼收并蓄。他在琢磨关于音乐上的事时,往往琢磨得很细。叼着烟斗——这不合适吧?那不合适吧?各种元素在他的内心激荡叠加。”

  “中国历史我也没有特别喜欢哪一段,影响我音乐的可能也就是我们这一段吧。我觉得中国历史在文化上变化不大,你把李清照的词放到清朝也未尝不可,屈原和李白的不同,我看除了文字本身的发展也就是后者酒喝得更多。还是当代吧,更有意思,从赵元任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到田歌的《草原之夜》,再到姚谦[微博]的《我愿意》,这之间也就七十多年吧,语境、表达全都不同了。”

  只有酒后,他才会敞开心扉,滔滔不绝。他的朋友一直津津乐道的是:那时的他,聊起音乐与远大理想时,说中文。酒喝到一半,说英文。当他说法文时,已然半醉。等他再蹦出西班牙语时,表示他已喝多,而天也该亮了。

  1991年,金兆钧第一次采访刘欢——“当天,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六点半……一冰箱的啤酒伴随了我们的采访,而这采访又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以音乐为中心的无主题变奏……啤酒终于喝光,刘欢热切地提议到校门口的饭馆继续喝并聊着,我只好婉辞加坚辞了。从那以后,我们说来为数并不很多的长谈都在啤酒中进行,不同的是,谈话的内容更加的无主题,甚至也并不总以音乐为中心。从文学到历史,从文化到艺术……有一点特殊,在我们的交谈中,几乎没有段子,没有圈内的风传,没有对业界人物的月旦臧否,也就是很不时尚。在这个角度上,刘欢其实不属于这个世俗世界。”

  他一直与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见面时他说,曾有人根本没有采访过他,居然敢在媒体上编得神乎其神。

  高晓松[微博]对我谈起,有一年,有人找他制作广告,提出请刘欢来拍,“费用酬劳都谈好了。”他带此人到刘欢家,签完合同后,“那人拿起电话便说,你知道我在谁家不?我在刘欢家。不信?让他跟你说说。”那一晚上,刘欢“耐着性子谦谦君子般”接了十来个这种电话。第二天,那人就此消失。

  “还有一回,刘欢说起,哪天跟你们一块泡吧——他不随便出头露面。我说行啊,第一次带他上位于和平里的一间隐秘酒吧。第二次,我们胆大了,跑去三里屯。可不得了,凡是看见他的人,个个狼奔豕突,恨不得围住那个酒吧。有客人上来说,欢哥,过来喝一杯。他只好含蓄拒绝。最后那人急了,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唱歌的么……”

  成方圆说,刘欢是性情中人,“记得一次,我们在阿根廷演出后,所有演员到当地的一个探戈酒吧看表演,一位演奏CHARANGO (听上去像‘踩烂狗’,一种类似吉他的弹拨乐器) 的乐手的表演吸引了我们,他紧闭双眼,长发披肩,如入无人之境,浑身每一细胞,每一缕长发都散发着音乐的魅力,把一首我们耳熟能详的《山鹰》 演奏得如泣如诉,荡气回肠……这时,我发现我和刘欢的眼睛里都含满了泪水。后来,在他的行李中就多出一把‘踩烂狗’,没事拿出来弹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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