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大概是一种忘记。忘记惯有的,忘记尘世,忘记办公室、打电话,忘记和所爱的人吵架
开车走五环路,20分钟后到植物园。
徒步绕曹雪芹故居上后山,经梁任公墓,过某王公神路,傍禅房拐弯,至卧佛寺牌
楼下,拾级而上,两侧几百年的柏树清气扑面。夏天晚六时左右,冬日将近五时百鸟归林,花喜鹊、灰喜鹊、山麻雀从各方飞至,站在松枝、竹杈上,交头接耳十余分钟后,各自飞散。那一刻太阳正好从香炉峰(香山)上落了。
进山门礼佛毕,退身出,依寺外竹丛再进樱桃沟,至水源头而返。这是我近两年来,每星期坚持一两次的功课。
路上总能看到那些背水的老者从水源头走来,呼哧带喘,乐而不疲。
偶与他们搭话。有次问了一句,老人回说,背了水回家去浇花。惊问花怎么比人还要娇贵。说浇惯了,不浇这泉水花就会死。呵,好花!果然是娇惯了。想想人家的花还真就是花呢。
寻常走到水源头大概一小时十余分钟。
再回程时天就暗了。
去年深秋,返至沟北崖壁前,正好秋风骤起,一阵黄叶飘零。一老先生拄杖而立,忽对身边的老伴说了句,“这……这就是悲秋啊。”
那悲秋两个字念得好。或因为冷而僵,或因老而口齿松懈,念这两字时鼻涕也跟出来了……悲秋啊。只有在那样的山崖,那样的傍晚,那样的念法,才念得我过了一年多还能听得见的悲秋。
出门的路因都是下坡,快。夏秋之间,天一黑,萤火虫就在灌木间飞着,飞时是亮的,一抓住就不亮了,再放了,飞飞又亮了……明月东升把山坳间的亭子衬出来了。天上人间。
快到大门口时,大概走了两小时左右,细汗微出,血脉通畅,肚子饿了……
左右的朋友们并不知我有此好,有时劝我,“邹兄,抽时间去休闲一下,别太累了。”
他们口里的休闲像是一个去处。去休闲吧,对我来说不知休闲在哪儿。看着那些准备了很久,扎着休闲的行头,忙忙地去一个地方找休闲的人,真想问他休闲到了没有,还没问,他就说累死了。
闲大概是一种忘记。忘记惯有的,忘记尘世,忘记办公室、打电话,忘记和所爱的人吵架,忘记忘记。
“休闲”这个词,辞海中的解释,大概是土地休耕的意思:“农田在一定时间内不种作物,借以休养地力的措施……”
新鲜的词意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时兴起来的,和发屋那些词前后脚地挂在人的嘴边了,休闲。
休闲更像一种资格审查,此人忙过了,此人成就了,此人可以去休闲一下了。哪知没有闲心,闲根本就休不来。见过在风景中打着手机指挥股市的人,那闲休得心不在焉,辜负了。
休闲是一种审美。邻居王奶奶问,“姑娘你那是休闲装吗?”“啊,对。”“穿着怎么那么邋遢啊?”“奶奶您不懂,这是时尚。”
“休闲”这词实在混乱,也是那些忙忙碌碌的总想表现出自己有闲心人的外衣,殊不知闲这东西一想表现就要穿帮了。
闲也是一种向往吧,理想吧,是发着呆的一种面目。(文/邹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