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事情?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做,什么使他尴尬什么使他狂热,我的价值观和他的价值观距离有多远……我一无所知。
——龙应台《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你——身为母亲——能不能理解、受不受得了欧洲十八岁青年人的生活方式?能,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没错,青春岁月,我们的生活信条就是俗语所说的,“性、药、摇滚乐”。只有伪君子假道学才会否定这个哲学。
——安德烈2004年10月25日致龙应台信
请你告诉我,你信中所说的“性、药、摇滚乐”是现实描述还是抽象隐喻?尽速回信。
——龙应台给安德烈的电邮
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只跟我谈知识分子的大问题?生活里还有最凡俗的快乐:“性、药、摇滚乐”当然是一个隐喻。我想表达的是,生命有很多种乐趣,所谓“药”,可以是酒精,可以是足球或者任何该你全心投入,尽情燃烧的东西。……“摇滚乐”不仅只是音乐,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和品位的总体概念:一种自我解放,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不可知的敢于探索,对人与人关系的联系加深……
——安德烈给龙应台的电邮
妈妈,你跟我说话的方式,还是把我当十四岁的小孩看待,你完全无法理解我是个二十一岁的成人。你给我足够的自由,是的,但是你知道吗?你一边给,一边觉得那是你的“授权”或“施予”,你并不觉得那是我本来就有的权利!对,这就是你的心态啊。也就是说,你到今天都没法明白: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别人”!
——安德烈2007年8月23日致龙应台信
我让女儿读您和安德烈的通信,然后在饭桌上有很多讨论和激辩。谢谢您给了我们母女彼此沟通感情的机会。但我很渴望知道一点安德烈的成长背景以便正确地理解一些文化分歧。
——上海读者YU致龙应台信
我是多么地享受你和你母亲的对话。而且,我是多么、多么地羡慕你和自己的母亲可以这样开放地沟通。……我非常羡慕你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我的母亲,基于对我的“爱”,已经和我断绝了沟通。她认为我放弃读商而学艺术,是自甘堕落,是辜负了她。即使我打越洋电话给她,她听了一分钟之后,就想挂掉。我今年三十七岁了,但我的母亲把我当十七岁看待。
——加拿大读者余意致安德烈信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们人生哲学的差异被凸显了:他把写作当作“玩”,我把写作当“事”。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也出现对比:他有三分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分的认真;我有八分的认真,二分的知性怀疑。他对我嘲笑有加,我对他认真研究。
——龙应台《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