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27岁的已婚男人。
但现在,我又是独自一个人生活了。6月,艾美刚刚和我离婚。结婚一年不到,没有孩子。这让我们的离婚显得不是特别繁琐。那天我开着车,带着艾美去办理离婚手续,从里面出来,我们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本离婚证书,还是有些伤感。
艾美站在街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安迪,再见。我站在车边,无言以对。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我只知道,我还爱着她。我安静地看着艾美,看着她转身在街上招了一辆TAXI走了。
在我们的朋友中,很多人知道我和艾美离婚的消息大吃一惊。在他们的眼里我和艾美的组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怎么会说分就分了?
没有人会知道我和艾美离婚的真正缘由,那是一些很私密的东西,别人是无法介入的,因而也没有人能明白。我想艾美没有什么错,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就是真错?
去年秋天,我和艾美结婚的时候,我们的新房选在了我和艾美居住的城市里一片幽静的住宅区—静雅山庄。120个平方,跃层式的住宅。寓所的后面,有一个很美的人工湖,四周花木幽深。伫立在窗前,就有很好的景致。这栋房子的装修,让我和艾美用尽心思。床是我在家具店里特意定做的。很大,而且是一个暧昧的心形。卧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原本没有那么大,是我通过装修公司,重新改造了一下。
我和艾美对于这扇落地的玻璃窗很满意。在四楼的高度,采光正好。白天拉开窗纱,温暖的阳光会照进来,卧室木地板上那张厚软的红色波斯地毯,在阳光下微微地泛着暧昧的红晕。夜晚,把卧室的灯关掉,淡蓝色的月光,会把卧室的光线改变为令人情欲躁动的幽蓝色。站在窗前,可以看到那一片已经褪为黄色的花木林和明镜一样的湖面。
正式搬入新居是在初秋的一个午后。那天夜里,我和艾美在这间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大房子里,脱得一丝不挂,快乐地奔跑。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那夜,在这张心形的铺了暗蓝色的纯棉布的床上,我们终于可以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心态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高潮。在灵魂结合的那一刻,我们不必掩饰彼此之间在情欲的高潮中所显出的迷狂。
我和艾美虽然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体,但那夜我们在幽暗的光线下,用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凝视着彼此的身体。我感到这是我和艾美在情欲的交流中,最投入的一次。
这夜我和艾美极尽缠绵。时间充沛,这样的良辰美景,我们都知道不会再有人惊扰了。垂地的厚丝绒窗帘让卧室里的光朦胧而暧昧。艾美在鹅黄色的光影中,-像一个从油画里跳出的精灵,让我恍惚而沉醉。我们的唇轻轻地碰触。我亲着她的耳垂,艾美告诉过我,那是她最敏感的一个部分。她说她喜欢我的唇在上面滑动的感觉。
我和艾美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一同攀上情欲的高峰。那是我和艾美自第一次做爱以来,最死去活来的一次。
事情的变化是在我们结婚两个月以后。
有一天夜里,我从公司里回来。因为刚刚接了很大的定单,就在酒吧里和客户喝了酒。喝得并不是特别多,人其实非常清醒。
我浑身散发着酒精的热力回到家里。穿过客厅,没有看见艾美。我来到卧室,推门进去。刹那间,我惊在了门口。艾美大概是刚刚沐浴出来,微微卷曲的波浪长发还带着温润的气息,她穿着一身镂空的睡袍,美丽的身体在阴影下若隐若现。她伫立在卧室里那扇拉开了窗纱的巨大的落地窗前,正望着夜色下的静雅山庄。
整个卧室里散发着一种艾美常用的LTUITION香水味道,我在幽香中迅速地沉醉。在酒吧里摄入身体的极少量的酒精,在这一刻,忽然撩动起我的情欲。我走到艾美的身后,在她还来不及转身的时候,就紧紧把她给拥住了。
我看到她在我微带暴力的进攻下,身子像蛇一样欢愉地扭转。月光和窗外的花木,像是一个巨大的布景,恍惚中,我感觉我们似乎是在旷野里做爱,四周有隐约的风在流动,没有红尘俗世里的侵扰,只有灵魂和身体的交流。那一刻,我体会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然后,我拥着艾美在窗前的厚毯上很快睡去了。半夜我醒来,撩人情欲的酒意已经完全散去。我感到口渴,便赤裸着身子爬起来。我从客厅里回来,拿了一杯艾美自制的柠檬水。
月色极好。那绵软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到卧室的地板上。月光下的静雅山庄,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透着一种勾引着男人情欲的气息。我端着柠檬水,伫立在窗前,点起一支烟,回想起先前在月光的沐浴下,我和艾美做爱时的狂野。我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迷恋那种在自然的光线下做爱的感觉。这扇有着巨大采光容量的落地窗,月色下的风景,窗外的花木林,满足了我长久以来渴望与自然与旷野接触的梦想。
我回头看睡在窗前的艾美,月光下,她的脸像是温柔的雕塑,透着一种圣洁的光泽。我伏下身体,情难自禁地去吻她的面颊,双手在她花蕾般的乳房上轻轻划动。我听到艾美规律而均匀的呼吸开始被我的入侵而打乱,我和艾美在窗前的地毯上再次热烈地做爱。我已经彻底地清醒,我感到在窗前的月光下,我成了一个情欲很容易攀上高潮的男人。
从这夜开始,我和艾美在情欲上的状态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我不是一个非要追寻花样百出的男人,因为我知道我是在和我爱的女人做一种灵魂和身体的交流,艾美也是如此。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嗜好,我们都很在意做爱时的场景。
我和艾美在情欲的交流上,可以做到完美的互补。可是我们对场景上的选择,在那次酒后在月光下意外的欢愉之后,便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分歧。它像是一个裂痕,没有及时地修葺,而变得越来越大。
我对于和艾美那次在月光下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的场景,一直念念不忘。我很迷恋那种感觉。可艾美不一样,她还是喜欢我们像过去那样在床上纠缠不休。
她说在床上可以找到一种安谧的感觉。而我说在落地的窗前,看到外面的风景我可以找到一种在床上找不到的激情。我和艾美开始有争执。后来我想,如果我和艾美不是那样刻意地去抢着表白自己在场景方面的喜好,而是像过去那样依然注重对方的感受,我们在性爱上的矛盾或许会减少很多。
或许我原本就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我更注意的是自己的感官。在我和艾美后来的做爱中,我总是要求她把场景继续放到窗前。我想继续回味那夜在窗前的奇特感受。但终不能够。艾美抵触的情绪体现得越来越明显。而我有时和她回到床上做爱,无论她怎样像过去那样地挑逗,我都觉得索然无味。这对过去性爱上还算完美的我和艾美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们都想不通,我们曾经在床上包括在窗前的厚毯上,都有过很美好的记忆,而现在,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窗前,我们都觉得乏味,再也难以体会到情欲的快乐。我和艾美在不断的争执中,一次次错过修葺我们感情危机的机会。
我们开始分居。每一天忙乱的应酬,会让人稍稍淡忘一些这方面的不快。可是在外人看来,我和艾美的婚姻依旧完好。这样的痛苦所带来的个中滋味,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可以有深刻的体会。
城市里最热的时候,渐渐来临。到了6月,我和艾美离婚时,我们再也没有过身体上的接触。艾美一直没有电话过来。我知道她在城西租了一套单身公寓。虽然,我没有打电话给她,可我的心一直还记挂着她的生活。有时,我在想,我们从恋爱到结婚走了这么多年,怎么分手的原因会是这般?
离婚以后,我在寂寞时被身体里的欲望中撞得辗转难眠。有过一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我们之间并没有金钱上的交易,也没有情感上的交流,只有身体上的磨擦和撞击。
我在月光很好的夜里,把那些注定只会有一夜欢愉的女人带到我那间有着巨大落地玻璃窗的卧室。在我喜欢的场景里,用尽我喜欢的方式。她们在窗前虽然可以很配合地听我的摆布,可是除了欲望上有一些排谴,我不会觉得安慰。我的内心不能够接受这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身体接触,但我的欲望又一而再地放纵着自己的身体。在月光下,从她们的身体上爬起来,我觉得内心深处极其的空洞。
我不允许除了艾美以外的女人在这里过夜。每一次,我都要求她们立刻把衣服穿起来。再深的夜,我都要开着车把她们送回到她们想去的地方、酒店或者是通宵营业的咖啡馆,再或者是她们所住的小区的不远处。我们在门口非常简洁地用“再见”两个字来告别,脸上挤出一丝虚假的微笑。
艾美离开后,我过了一段这样的生活。然而,我对于自己的放纵,逐渐开始感到倦怠。这种像野兽一样放荡的情欲,让我的灵魂产生无法遏止的疼痛。
城市里的暑气渐渐退去,9月的一天夜里,我接到艾美打来的电话。她只是叫了我的名字,便把电话挂下。我知道她哭泣在电话的另一头。
我看看日历,才发现,如果我们没有离婚,这个日子会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
我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没有立刻把电话打过去。我点上烟,在卧室幽暗的光影中,想起一些关于爱与欲的片断。
我在想一个和情欲有关的问题。假如我再次结婚,我是应该找一个能听从我在身体上摆布她的女人?或者是找一个我真正爱恋的女人,在爱的前提下,一同来探寻彼此都可以接纳并深深迷恋的灵魂和身体的交流?
我从地板上坐起来,躺在那张心形的大床上,我的眼前浮现出去年我和艾美在教堂里举行婚礼时,她躲在面纱后如水波一样的眼神,这一刻,再次撩动着我。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我知道,答案已经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