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是开会一个重要的环节,我们相信胃肠的蠕动能促进大脑的反应,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的大餐,快餐也让大家吃出花样。每天晚饭时间,送外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千篇一律的汉堡吃得索然无味,于是什么“干妈、干爹”的酱就是最好的作料。有一天,一个做健康节目的策划应邀出席,看见大家快餐就辣酱吃得这么香,不由担忧了起来,讲了好几篇饮食健康的例子,个个骇人听闻,说我们天天费脑子吃垃圾食品,等于浪费生命,还谈什么人生,说得痛心疾首。再看看与会人员个个发绿的容颜,引得大家不由伤感了一番,反思多久多
久没有吃过家里的营养餐———办公室的剧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第二天的会上,大家正开着,剧务端上了一盘子绿油油的黄瓜和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还兴奋地说,我妈在早市买的,保证新鲜健康,感动得大家热泪盈眶……
朱军开会的时候最喜欢吃辣的,有个同事从贵州带回来一种物美价廉的零食叫“鸡枞菌”,包装非常简陋,简易的小口袋里面三三两两的几根“黄花”似的东西,被一层辣椒油浸着,吃的时候要用牙将袋撕开,咂摸着滋味吃。这样的吃法特别不登大雅之堂,属于小脏孩儿的吃法。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下手,朱军的模范带头作用在这样的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裂开了一袋之后,香味随之满屋子放,不少人开始咽唾沫,最先绷不住的就是坐在朱军边上的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满屋子的著名学者专家和教授一个托着一袋油脂麻花的口袋胜赞民间美食的博大精深。节目的灵感也经常因为这辣味的刺激而变得有滋有味,后来从家里带鸡枞菌成了这位同事的义务,大家都升华地说这里面有“人生的味儿”。
开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与会人员“近亲”多,由于广播学院、电影学院对电视界常年的“人才批发制度”,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我们栏目的会经常是个老友相逢、同学聚会的场所。举个例子,《今日说法》的主持人张绍刚在台下是一个著名的策划家,而他是制片人阿峥研究生时候的师弟,他是在广院教过我一周课的老师,而阿峥则是我本科专业的师姐,而我们共同的老师也经常在同一场合光临指导节目,每当这个时候,关系就复杂了,实在导不明白的时候大家都互相叫“老师”,有尊称的,也有瞎叫的,反正毕业了就可以没大没小了。
与会的策划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基本上做的事情与实际的年龄相差很远。大狼老师其实今年实际的年龄应该算我爸那辈的,但除了每天要睡十分钟午觉的习惯外,剩下所有的做法都与年龄不符合,经常讲出惊人前卫的点子,什么让做牛群的时候牵头牛进演播室,做杨丽萍的时候弄只孔雀来,做《冰山上的来客再聚首》的时候让古兰丹姆骑马出场等等,虽然没有实现,但是我们都钦佩近半百之人的想象力。大狼老师至今蝉联着《艺术人生》颁发的“随叫随到”奖,节目的很多期都是在他监督下完成的,只要节目一开锣,就一马当先地出场,正如那句名言说的“三十岁的人,六十岁的心脏,六十岁的人,三十岁的心脏”……
南男老师也有趣,与我同一天生日但比我大20年,最初我经常这么找他套近乎,南男老师开会的时候喜欢蹲在椅子上,瞪着溜圆的大眼睛,说话的声音由于有播音的底气,特别的洪亮。一次联欢会上,我们邀请南男老师用一个身体语言描述自己的工作,快五十的人“啪”的一下就趴在了地上,围着桌子爬了一圈,惊呆了一屋子人,站起来后解释:我的工作就是给年轻的电视人当狗———话说得吓人,寻味一下,激动得好几个年轻人想上来和他拥抱……
我们各个办公室的墙上都有一个写满了人名的“黑名单”,凡是在这里开会的人都是榜上有名,名单就是“夜总会”里面的会员卡,基本上名字上又画钩、又画点的都是这样的“VIP”,说起这些人,都是圈子里外的著名嘴力劳动者,他们几乎从来不出镜,甚至在节目完了的片尾字幕中都由“阿三”、“阿四”的代替,我们从来没有直言地恭维过这些策划会上的“VIP”,他们经常来去匆忙,但是他们的智慧和精神其实正在悄悄地“和平演变”着我们的屏幕。鲁迅说过句什么来着,“吃的是什么,挤出来的又是什么”。太高尚,不敢套在自己身上,但也总觉得那个在电视圈流传甚广的段子说到心里了: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累,挣的比民工少,回来的比小姐晚,看着比谁都好。
肯定是在某个策划会上编的。(文/马宁)